沈云裳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任沈蘭沈柔怎樣勸說都無濟于事。
沈蘭道:“小姐,那沈夢竟是跑到老爺夫人那里哭哭啼啼,無論如何也不肯走,這可如何是好?”
沈柔道:“是啊小姐,老爺夫人不知到底是何緣故,讓你去一趟呢。小姐,你就出來將事情說清楚吧?!?p> 沈云裳聞言,隔著房門怒道:“將她趕走了便是!我堂堂沈家小姐,驅(qū)趕一個下人還要給她個解釋不成!”
沈蘭道:“小姐?!?p> 沈云裳隨手拿起一個花瓶,砰的一聲砸到地上,吼道;“別再煩我!讓她走,讓她馬上走!”
沈蘭欲再勸說卻被沈云裳這一句話吼了回來。
沈蘭、沈柔見沈云裳如此,心知此事不可回轉(zhuǎn),便不再敲門,轉(zhuǎn)身去往前堂回沈遠達話。
前堂里,除了沈遠達及夫人劉氏、大小姐沈云燕、沈柔之外,并無旁人。
沈蘭走進來,垂眼看了一眼沈夢,走到堂前,并未將沈云裳的原話復述出來,而是簡短的轉(zhuǎn)達了沈云裳的話中之意,說道:“老爺、夫人,二小姐心意已決,不留沈夢?!闭f完便低頭退至一旁。
旁人不知沈云裳究竟為何如此,沈夢自己卻是心知肚明。
花園一事皆是自己故意設(shè)計的假象,若是將這個緣由說出,讓旁人知道沈云裳是因為撞見自己與月無殤‘幽會’醋意大發(fā)才趕走自己,以沈遠達的為人,定會叫來月無殤當堂詢問。若月無殤與自己是兩情相悅,沈遠達定不會阻攔反而會好意成全。可事實上月無殤并無意于自己,如此低劣的謊言一說便破,那豈不是成全了他二人?是以沈夢只是跪在地上哀聲痛哭裝著糊涂。
劉氏低聲對沈遠達道:“云裳這孩子,認定了事絕不會改口,一個丫鬟而已,給些銀兩,讓她出府去便是?!?p> 沈遠達道:“恩,云裳這丫頭真是?!?p> 劉氏不悅道:“怎的無辜怪起云裳來?或是這丫頭服侍不周,又或者是惹的云裳不高興,這才要趕她出去?!?p> 沈遠達賠笑道:“我又沒說是云裳的不是,夫人莫要動怒?!?p> 沈遠達吩咐道:“夢丫頭,既然云裳不容你,你便取了銀兩,自行出府去吧。”說完又看向沈蘭道:“蘭丫頭,”
沈蘭道:“在?!?p> 沈遠達道:“到賬房取二百兩銀子送與夢丫頭,送她出府去吧。”
沈蘭道:“是,二小姐已經(jīng)吩咐過了,銀子早已備好?!?p> 劉夫人聞言,說道:“你看,我就說我們云裳絕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這不還給她準備了銀子么?!?p> “是是,夫人說的極是。”沈遠達笑道,而后,二人便離開了前堂。沈云燕在一旁,一語不發(fā),見沈遠達與劉氏離去,也起身緊步跟上。
幾人都走出了前堂,沈蘭走過去扶起地上的沈夢,說道:“你隨我來吧?!?p> 沈夢拉著沈蘭的手臂哀求道:“蘭姐姐,小姐為何要趕我出府?姐姐再幫我求求小姐吧,沈夢不想離開沈府,不想離開小姐。小姐素來是聽的進姐姐的話的,姐姐去說小姐定會改變心意的?!?p> 沈蘭為難道:“沈夢,不是我不幫你,能說的我已經(jīng)都說了,這次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小姐,小姐生氣的很?!鄙蛱m頓了頓,說道:“你且拿著銀兩,出府另尋去處,好自為之吧?!?p> 沈夢哭道:“我自小就被買進沈府,這里就是我的家一樣,我一個人無依無靠,小姐趕走了我,讓我去哪里呢?”
沈蘭道:“城中富貴人家不少,除了沈府,再尋個別的府就是了?!?p> 沈夢哭道:“蘭姐姐!”
沈蘭見她如此也覺得可憐,但無奈自己確實無能為力,遂領(lǐng)著沈夢將她送出府去。
沈遠達院落
沈云燕沒有回去自己房間,而是一同去了父親母親的住處。
劉氏問道:“燕兒,你剛才一言不發(fā),此時過來,可是有話要說?”
沈云燕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下,說道:“正是。此事看起來事出突然,其實,女兒或許知曉些緣由。”
沈遠達急忙道:“哦?快說來聽聽?!?p> 沈云燕道:“前幾日,玉滿堂新進一批玉器,其中有一塊極其罕見的墨玉?!?p> 沈遠達打斷道:“燕兒,說玉滿堂做什么,先說云裳?!?p> 沈云燕道:“父親莫急,聽女兒細細說來。”
沈云燕接著說道:“明嵐哥哥素喜收藏玉器,我本想著將此罕見墨玉贈與明嵐哥哥,誰知我派去的人回來時卻說,那玉已被云裳定下了。”
劉氏知道沈云燕素來是個爭強好勝的,以為她姐妹二人因一塊玉起了爭執(zhí),于是說道:“一塊玉而已,再罕見,也不過是個玉石子。云裳定下來便定下了,改日你再另尋一個好的送給明嵐便是了。只是這與今日之事有何關(guān)系?”
沈云燕緩緩道:“母親可知,云裳留下那玉做了什么?”
劉氏道:“裳兒做了什么?”
沈云燕道:“云裳不是自己留用,而是吩咐李掌柜連夜打造了一只簪子,是男式?!?p> 劉氏聞言,吃驚道:“莫非云裳是有了心上人?”
沈云燕道:“正是?!?p> 沈遠達聞言,哈哈一笑道:“好事,好事。不知云裳看中的是哪位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沈云燕起身,走上前,說道:“就在府中。父親可知府上禪院住了位公子?”
沈遠達道:“禪院?眾家公子皆住在西院,禪院并非居室,怎得住了人?”
沈云燕道:“這件事情,我今日已命下人打聽過,就是那位鬼前輩的愛徒,月無殤。聽說是隨云裳一起入府的,也是云裳安排他在禪院住下?!?p> 沈遠達道:“老鬼的那個徒弟?我想起來了,月賢侄的確是隨云裳一起回來的?!?p> 沈云燕道:“正是此人。而那月公子平素最喜一身黑衣,想來那墨玉簪子便是準備送與此人的?!?p> 沈遠達想著,不禁點點頭,自顧自道:“那月賢侄我倒是見過幾次,長的是一表人才,沉穩(wěn)持重,又是老鬼的徒弟。恩,不錯,不錯?!?p> 劉氏問道:“可這與沈夢有何關(guān)系?”
“甚有關(guān)聯(lián)!今晚,我的一個丫鬟路過花園時,見到沈柔與那月公子似在幽會?!鄙蛟蒲鄧@了一口氣,看了父親母親一眼,方再說到:“而云裳,應(yīng)是看到了?!?p> 劉氏聞言,不怒反笑,說道:“原來如此,這丫頭,難不成是吃醋了?”
沈云燕道:“聽云裳院子里的丫鬟說,云裳不僅要趕走沈夢,還吩咐了要砍光府中槐樹。”
沈遠達問道:“這又是為何?好端端的砍樹做什么?”
劉氏道:“要載的也是她,要砍的也是她。怎么還是這般小孩子脾氣?!?p> 沈遠達道:“夫人怎得怪起孩子來,還不都是平日里被你慣的?!?p> 劉氏聞言,不服道:“當初栽樹的時候我就是不同意的。樹栽在房前,會擋了陽光,又易招陰邪。我是反對的,還不是你,火急火燎的連夜就給載上了,如今怎么又成了我慣的?”
沈云燕見勢連忙阻止道:“父親母親先不要吵,都是些舊事不提也罷。云裳之所以命人砍樹,是因為沈夢與那月公子正是在后園中的槐樹下相見的?!?p> 二人聞言皆默然不語。事情再清楚不過了,求愛不成嫉妒生恨罷了。
劉氏道“趕走了也好,眼不見心不煩。云裳年紀尚小,沒經(jīng)歷過感情之事?;蛟S過了幾天便也就忘了?!?p> 沈云燕道:“總歸心里頭是要難受幾日了。”
沈遠達道:“我去找那月賢侄聊聊。”
劉氏道:“你坐下吧,你去了能做什么?這種事豈能勉強。若那月公子無意我家云裳,你能逼著他娶嗎?他若是執(zhí)意不肯,你讓云裳顏面何在?”
沈云燕道:“是啊父親,若那月公子當著您的面再拒絕,云裳怕是要更難過了?!?p> 沈遠達道:“我這個做父親的,這樣的事不便說,你們兩個,一個是母親一個是長姐,近幾日便多去勸慰勸慰,別讓云裳一時想不開再做了什么傻事?!?p> 沈云燕笑道:“父親想到了哪里去了,云裳像是那會做傻事的人嗎?她若是要做傻事,就不會發(fā)著小姐脾氣趕人又砍樹了,父親盡管放寬心。”
劉氏抱怨道:“你盡瞎說,也不盼女兒點好?!?p> 沈遠達道:“是我一時心急說錯了話,夫人莫氣,夫人莫氣。”
沈云燕道:“我先去云裳那里看看,父親母親暫且便權(quán)當毫不知情,云裳既然自己沒有說出來,想來這樣的事,還是害羞的。”
沈遠達笑道:“這個丫頭,平日像個男孩子一般,今日竟也知道害羞了,呵呵?!?p> “那女兒告退,父親母親早些休息。”沈云燕說完,便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沈云燕來到沈云裳院落,見沈蘭幾人皆站在院中,一臉愁悶。
沈云燕走至門前,拍了拍門,對里面喊道:“云裳,我是長姐?!?p> 那門白光一閃,自動打開了。待沈云燕進門后,門又啪的一聲關(guān)上,沈云燕的貼身丫鬟們被擋在門外,嚇得驚叫一聲。
“云裳,長姐有事找你?!鄙蛟蒲嘧杂X地找了個凳子坐下,沒有去床邊看沈云裳。
“說?!鄙蛟粕颜Z氣雖收斂了不少,但也明顯帶著怒氣。
“明日城東花神廟進香,你隨我一同去。”沈云燕并為提起月無殤之事,也沒有追問沈云裳究竟為何氣悶。
“不去!”
“其實我也是閑來無事,聽聞那花神廟附近近幾日來了一位游歷四方的縹緲仙人,神機妙算,可知前世今生事?!鄙蛟蒲嗾f道此處,站起身走進里間,緩步走至沈云裳床邊坐下,說道:“我也是將信將疑,想去算一算我與明嵐的姻緣。傳言那仙人靈準的很,可測財運姻緣,可斷吉兇禍福??慈艘谎?,便知你與心上人有緣無緣?!鄙蛟蒲嗤低悼戳艘谎凵蛟粕眩娝龥]什么反應(yīng),起身道:“我是好奇的很。但是既然你不去,我一人獨自上山也無趣,索性我也不去了?!鄙蛟蒲嗾f完便向外間走去。
沈云裳坐起身忽然喊道:“長姐?!?p> “何事?”沈云燕回頭問道,看到沈云裳眼睛尚且泛紅,想來是哭過了。
沈云裳道:“明日我陪你去。”
“好,你今日好生休息,明早我來接你?!闭f完轉(zhuǎn)身向著門外走去,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一事,復又回身說道:“府上那些找人討厭的槐樹,可否等我出嫁后再砍?”
沈云裳別扭的嘟囔一句:“我本也不想壞了長姐大喜。那便多留幾日吧?!?p> 沈云燕聞言,笑道:“多謝妹妹如此通情達理。你歇著吧,我走了?!?p> 沈云燕出門后不禁輕笑兩聲,候在門外的沈蘭等人見勢,便小心問道:“大小姐,二小姐可好?”
沈云燕道:“放心吧,好著呢?!弊叱鰩撞?,又回首道:“我明早要帶云裳出府一趟,你們準備一下。”說完便走出了院子。
聽到沈云燕如此說,沈蘭等人懸著的心方才落下,沈柔長舒一口氣,祈愿道:“今日定是個兇日,諸事不順,今夜莫在生事端了,趕快過去吧。”說完,幾人便各自散去。
偏偏天不遂人愿。
沒安靜個把時辰,子夜才至,花影便在沈云裳的屋頂上與人打斗起來。那人并未出手,一味閃避。花影身形雖小,出手卻絲毫不含糊。瓦片響聲夾雜著枝條抽打聲驚醒了沈蘭等人。幾人連忙起身跑到院中看去,看見那人一身黑衣,披著斗篷,這裝扮,正是月無殤。
花影是認得月無殤的,就因為認出是他,所以才出手更狠,打的更猛,像有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