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瘦的背影頃刻就消失不見了,白袍少年方才低頭看手中那小廝拿過來的紙,“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白袍少年皓齒微露“有點味道”。
梅川的身體宛如大海里的一條劍魚,靈活躲閃,在擁擠的人群中哧溜一下滑過,大街上過往的行人只覺得身邊無故一陣冷風,抬頭看看天空,卻半絲風也沒有,行人詫異后繼續(xù)趕路,一邊嘀咕,“哪來的風啊”。
葛家酒樓的鎏金牌匾閃著金黃的光芒,新漆的門窗光閃閃的讓人移不開眼,來往的客人仰頭側目,心里盤算著這家酒店住一晚要多少錢。卷兒啃著雞腿坐在墻邊的上馬石上曬太陽,黑黑的眼睛盯著來往的人,突然一道身影出現(xiàn)了,卷兒轉身往店里跑,“夫人夫人,少爺回來了”,聽到卷兒的喊聲,葛格連忙從店里沖出來。
“川子回來了啊”,葛格正好遇到進門的梅川,梅川巴掌大的小臉上幾道劃痕十分醒目,葛格大呼一聲,“天呢,這臉是咋了”,一邊心疼的拉過梅川。
黃中帶點灰的臉上幾道血痕,把本就不大的臉顯得很狼狽,葛格心疼的把梅川翻來覆去的看了幾便,雖然鞋子臟了些但是身上青衫嶄新,最后葛格相信梅川只是臉上受了傷,方才放下心來,“還好別的地方?jīng)]傷,下次不要去山上了,多危險呢……”。
在梅川進門前,葛格已經(jīng)從一口中得知梅川早上的‘行蹤’了,葛格得知梅川早上因為好奇去了一座小山,因為摘花劃破了臉蛋,雖然擔心但也算有了心里準備,要是平時,葛格看到梅川掉了跟頭發(fā)都會緊張好半天。
“沒事,山上空氣好就上山跑了一圈,被樹枝擦到臉了,過幾天就好了”,梅川把手悄悄的握起來,一副沒事的樣子。
“雖然說是皮外傷,還是去拿些藥膏涂上,大冬天的傷口好的慢,別留下疤了”。
梅川微笑著聽葛格的嘮叨,不覺得煩倒覺得暖心,直到葛格嘮叨完梅川才說:“知道了娘,那我去找周醫(yī)生拿藥膏去了哦”。
想到梅川上次上街被打得不省人事,葛格瞬間緊張起來,“讓小齊去吧,不然就讓周醫(yī)生來一趟,你就別出去了”。
“娘放心吧,這次我不會英雄救美了,還有我?guī)е韮阂黄鹑ィ怯龅綁娜司妥尵韮黑s緊回來通知娘”,梅川給卷兒使個眼色,卷兒趕緊點頭答應,“嗯嗯,我跑的可快了”。
葛格戳著卷兒的頭,撇撇嘴,“卷兒就聽你的話,你不在家她除了吃雞腿就是在門口等你,還算你沒白疼她,那早去早回啊”。
“知道了娘”。
梅川帶著卷兒出了門,葛格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手支著腦袋,整個人蔫了下來,兩眼放空失魂落魄,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郭秀才打著算盤的手停了下來,“孩子大了,該放手就放手”。
“這個理我懂,可是就是放不下啊”,葛格嘆口氣,“以前總覺得她太膽小太柔弱,可是一轉眼就變了,我的心還一時接受不了”。
誰能想到這個天未亮就開始晨跑,居然還敢上山的梅川,以前是個連門都不敢出的人呢,可是這變化的太快讓葛格一時難以接受,但是葛格又說不上這變化到底是好還是不好,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她想讓梅川做一輩子的深閨大小姐嗎?
郭秀才放下手中算盤走到葛格身邊,看四下無人才坐下,“她是陛下的唯一血脈了,能有自己的主見是我們的榮幸也是陛下的驕傲,不過希望她不僅僅重視練功,希望書也能讀的好些,將來治世能有所為,這才是大安國百姓之福啊”。
“是啊,陛下希望她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皇室血脈只剩下她一個了,將來她終究還是要面對險惡,面對易王,想想她將要面對的,我真的不忍心啊”。
“只要陛下健在,她就不會被公諸于世,你就不要擔心了”。
葛格沉思,“陛下臥床多年,而這些年,皇子公主們陸續(xù)意外離世,所有人都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易王的陰謀,現(xiàn)在太子也不在了,假若陛下一朝…那她就只能被推到世人面前,等待她的將會是無盡的險惡還有看不見的深淵,而她又那么的弱小……”,葛格越想越覺得傷心,眼圈通紅的看著門口,這一天將會很快到來。
“可是陛下他……不管好與不好,她終究要被立為皇嗣,現(xiàn)在易王黨羽邊際天下,我怕她將來即便順利即位也不能…”,幾位皇子公主的例子就是鮮活的證明啊,葛格明白但是不忍心說出來。
郭秀才挺直身子,眼睛炯炯有神,“哪怕是赴死,我也會陪著她”。
葛格一驚,即便是郭秀才也這么堅定,可自己怎么變得這么畏手畏腳了呢,“我是讓感情蒙蔽了雙眼,她不屬于我,也不屬于我們而是屬于整個大安國,不管將來怎樣,我們都守護者她跟著她,哪怕是死!”
四目相對,堅定的信念讓葛格重拾勇氣,十四年前的夜晚恍若昨天,再次浮現(xiàn)在葛格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