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兩旁繁花盛開,枝頭上蹦跳著兩只綠黃毛色的靈鳥,正在嘰嘰喳喳的賣弄著歌喉。
葉凌曦走在前面,張子良稍微落后一步跟在后面??粗讶说膫?cè)臉,張子良心中念頭千回百轉(zhuǎn),似有千言萬語,卻總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兩個人就這般緩步走著,可即便再慢,路也總有盡頭。不多時,前方豁然開朗,一處極為寬廣的庭院盡顯典雅與恬靜之色。
“凌曦、我···”正要開口的張子良忽然感覺到一陣冰冷襲身,不由得連忙改口:“師姐,你、喚我何事?”
葉凌曦回首看了張子良一眼,冷冷的說道:“許你五十、百年為期,若屆時未能勝過我,休要怪我劍下無情。”
“是,師姐放心,我必當(dāng)全力以赴?!?p> 聽到葉凌曦這番言語,張子良心中當(dāng)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她并沒有一把回絕自己,憂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屆時能不能勝過葉凌曦,至于對方所給的百年之期,張子良到?jīng)]怎么放到心上。
“師姐,還有一事,”見葉凌曦腳步一頓,張子良又接著說道:“不知還有多久出發(fā)?我想在此之前先與家父告別?!?p> “兩日后,你直接前往明心殿外尋我?!?p> 一句話說完,葉凌曦便不再理睬身后的張子良,快步向著庭院走去。忽然聽聞一陣低沉的雷霆之聲,她轉(zhuǎn)身望去,卻看見張子良化作一道紫色遁光消失在遠(yuǎn)處。
過了半晌,葉凌曦才低語著說道:“父親、你如今,又在哪里?!?p> ···
春滄成,距離天極宗不過數(shù)百里之遙,對于如今的張子良而言,全速奔襲之下,也不過小半日功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驥卻也算得上他張子良的生父。因此他想在離開前,見一見他。
張府大門庭院中,
“哎,從夫人過世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了,也不見老爺續(xù)弦,李管家、你也是,怎么不張羅張羅?!?p> 那被丫鬟換做李管家的人,嘆了口氣說道:“老爺對夫人情誼之深,莫說一個十年,便是多有幾個十年,恐怕也不會減輕分毫?!?p> “也不知我今生是否能遇到一個如老爺一般癡情之人?!毖诀哒f話間,顯得游戲自怨自艾。
李管家聞言輕笑一聲,不禁搖了搖頭。他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李管家尋聲望去,卻見一身著白衣,劍眉星目的俊朗青年走到了門廊之下,輕聲開口問道:“張將軍可在?”
“喲,好生俊俏的公子哥,不知、你姓甚名誰?”那丫鬟正值青春大好的年華,言談舉止之間,沒有絲毫的扭捏作態(tài),行禮時顯得落落而又大方。
李管家干咳了一聲,走到近前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找我們老爺所謂何事?”
李管家仔細(xì)的打量著張子良,依稀能從他眉目間發(fā)現(xiàn)一些張氏夫婦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傳聞。他心中一驚,不由得出言顫聲開口道:“你、你莫不是···”
那李管家見張子良微笑著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也信了幾分,只是是與不是,還需張驥親自確認(rèn)。
“小鳳上茶,公子且等我片刻?!崩罟芗曳愿懒诵▲P一句,便匆匆向著書房的方向跑去。
書房中,張驥正站在書桌前,左手扶著右手的衣袖,而右手之中拿著一只毛筆,正在一張宣紙上,題寫著筆墨,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
“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nèi),”
“當(dāng)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
“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
張驥行云流水灑落間,筆下字體蒼勁而又有力,他抬筆到硯臺內(nèi)沾了沾墨汁,準(zhǔn)備繼續(xù)落筆之時,卻聽到書房之外傳來管家有些氣喘吁吁的呼喊聲,
“老、老爺,”李管家已年近半百,奔跑之下倒也有些氣喘。
“何事這般驚慌?”張驥驟起眉頭,準(zhǔn)備繼提筆之時,卻聽到那管家猶如驚雷一般的話語。
“少爺、少爺回來了?!?p> 那張驥聞言猶如被定住了一般,就連手中毛筆掉落也渾然不知,過了片刻后,他才猛地轉(zhuǎn)身看向李管家,面色高興的詢問道:“他在哪里?”
李管家朝著大門庭院的方向指了指,回答道:“就在前院之內(nèi)?!?p> 前院中,張子良正喝著丫鬟小鳳為他沏好的一杯茶水,雖然沒法與修真界的靈茶相比,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剛將手中茶杯放下,他就聽到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從后院方向傳來。
張驥走到近前,步伐卻變得緩慢起來,似乎雙腳之上有著沉重的束縛一般,眼中瑩瑩淚光閃爍。他仔細(xì)的審視著張子良,似乎是想辨認(rèn)眼前的少年,是像自己多些,還是像自己的發(fā)妻多些。
張子良幾步走到張驥身前,撲通一聲跪下,看向張驥輕聲喚道:“父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那張驥緩緩伸出的手,止不住的輕顫著,他緩緩撫摸著張子良的臉頰,老淚再也忍不住從眼眶中花落而下。這一切看得旁邊的李管家與小鳳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將張子良從地上扶起后,張驥用衣袖擦拭了一番臉面,轉(zhuǎn)身對著李管家說道:“李管家,去膳房準(zhǔn)備一番,今日值得喜慶?!?p> 自從張氏亡故,張驥便將府內(nèi)眾多丫鬟與傭人遣散,只余下李管家與孤苦無依的小鳳留下。兩人一番忙碌,已時至晌午。待得一切布置妥當(dāng),李管家卻極為識趣的拉著小鳳去了別處。
“父親,見您安好,孩兒內(nèi)心甚是欣慰。”張子良拿起酒壺,為張驥添了一杯酒。
張那張驥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后,才開口詢問道:“這些年,你隨仙君修煉,日子可還過得好嗎?”
張子良苦笑了一聲回答道:“仙君她雖然很嚴(yán)厲,卻對我很好?!?p> “為人師表者,嚴(yán)厲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隳艿么讼删?,?dāng)勉勵之?!?p> 父子二人席間,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是要把這十余年所欠下的話語說盡一般。而在張驥的嘮叨之中,張子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體會到了一種稱之為家的感覺。
酒過三巡,已然時至深夜。
自從他夫人竇彩涵亡故之后,張驥已許久沒有這般高興的飲酒過,他用手?jǐn)f了攆下巴上的胡須,開口問道:“霖兒、你此番回來,多久離去?”
雖然張子良未曾言明,但張驥能感覺到,自己的兒子這次回來,只是短暫相聚罷了。
張子良忽然面色一改,低聲說道:“明日祭拜過母親,便要回去了?!?p> 未等張驥再問,張子良忽然又說道:“父親,修仙界即將迎來大戰(zhàn),凡人或許也不可避免,您還是早些往北去為好?!?p> 張驥聞言一愣,過了半晌才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為父鎮(zhèn)守邊疆一生,付諸心血無數(shù),你母親也在此地長眠,為父哪也不去?!?p> 張子良起身走到張驥身旁,摻著他的手說道:“父親夜深了,孩兒扶您回房休息吧。”
···
天極宗藏冊樓內(nèi),濯蓮正在三樓入口處凝神觀望。
“就不知,以我如今的修為,能否進(jìn)入第三層?!?p> 上次她來到此處,本想進(jìn)入第三層一探究竟,結(jié)果卻只能悻悻然的狼狽離開。比起進(jìn)入萬法殿的苛刻條件,她更期望能在藏冊樓尋得煉體之術(shù)或者一些線索。
卡利姆的灰心哥
本章詩詞摘自《蘭亭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