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谷場足足支了三十張桌子,就是那種石頭支著門板的桌子,條件有限也不可能搞這個時代的分食制度,大家圍在一起多熱鬧啊,再說,碟碗也不夠啊,這都是全村各家各戶借來的。
族里老人和趙一辰、縣里官吏,坐在上首的十張桌子。下面是今天打魚的青壯,半大小子們留著口水在端盤子。
“小郎君,年歲不大,卻把一族治理的興盛至此,可謂少年翹楚?。 崩钭悠娓袊@道。
“呵呵,名府過譽了,小子愧不敢當?!壁w一辰作揖一邀道:“還請名府和主薄上座,條件簡陋,還望海涵?!?p> 李子奇和楊主薄坐下后,趙一辰抱著依依和趙基隆、趙一安等人也跟著入座。
“要是全縣都像你黑虎村這般簡陋,本官也算是不負圣恩了?!?p> 趙一辰……
族人爭先恐后,一邊贊揚“多虧了十一郎啊”,一邊大快朵頤,狼吞虎咽。
縣令李子奇一行人告別后,宴席繼續(xù)著,一直進行到了晚上,畢竟好幾百號人,大家輪流操持,輪流吃席。
打谷場點著篝火,一片通紅,人聲鼎沸,好不熱鬧。依依坐在哥哥懷里,眼睛盯著哥哥手里烤著的烤魚。
趙一辰一遍翻轉著烤魚,一遍聽著三哥趙一安的匯報。
整個宴席消耗了整整七千斤魚,還有各種佐料花費了快七貫錢了。這會這個過慣苦日子的老人正在心疼錢。
“三哥族里還有多少錢?”趙一辰記得第一次在烏蘭縣賣魚有不少結余,上次去會寧縣城賣魚,只購置了十頭耕牛,沒有購糧食應當還剩不少的錢。
“兩次賣魚,除了購置耕牛和糧食。如今族里還剩下三百零七貫余四百錢?!?p> 沒想到還有這么多,趙一辰烤好魚撒上鹽,把魚遞給依依。小姑娘瞇著眼睛細細啃食著。
“那三哥,拿出一百五十貫錢出來?!?p> 趙一安趕緊問道:“十一弟,這么多錢做什么?”
“發(fā)下去,每戶一貫,這就八十貫了。還有再去購置三十五石白面,給族中五十歲以上老人,和七歲以下稚子每人一斗。”在趙一安震驚的神態(tài)中,接著說道:“給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每人置辦一身新衣,也算是族里的一點心意?!?p> 趙一安不可置信的說道:“十一弟,你可想好了。這可都是你的錢啊!前幾日你給大家發(fā)糧食,族里再無饑饉,全族都已經很感激了?!?p> “三哥,這是大伙打魚掙來的錢,不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不是留著些年開春有用,我都給家家戶戶配一頭耕牛了。”
趙一辰沒有說假話,要不是還計劃著來年在村里搞養(yǎng)殖。留著錢買雞鴨豬苗,建豬圈,他確實早都把錢發(fā)下去了。
趙一安知道他決心已定,便不再勸阻。
“十一郎,剛大爺讓我問問你,族里祠堂有些破舊,過完年能不能修一修?!?p> 趙一辰看了看打谷場旁的祖祠,確實有些破舊了。便點頭同意,畢竟他準備明年農閑時搞幾口磚窯,小紅磚燒不出來,青磚技術他還是有的。到時候全村修磚房,祠堂一起翻修便是了。
……
這幾日,村里天天就像過年一樣,熱鬧非凡。老頭老太太都喜歡在聚在打谷場曬太陽、看著小孩子們大鬧,稱贊著族長的仁慈厚德,想象著以后的好日子。
依依已經學會九九乘法口訣了,大概識得四五十個漢字。這會在炕上拿著毛筆涂鴉,趙一辰在廚房忙碌著。
他看著烏蘭縣劉慶送來的幾顆菘,莖圓厚,微青,葉子呈淡青白色,差不多和后世的白菜一個樣。據說種植在南方,此時北方很難見到。所以堂堂縣令才拿五顆白菜做謝禮。
趙一辰看著這幾顆皺巴巴的白菜,有點發(fā)愁。除了包餃子好像不知道怎么吃,畢竟這會沒有鐵鍋,炒不了酸辣白菜。
看著家里的鐵釜,趙一辰一陣牙疼。這個釜就是那曹氏兄弟燃萁煮豆的釜。圓形、大腹、直口、圓肩、腹部下收、平底,腹中心處有寬平沿,似乎是為了更便于提拿。
斂口束頸,口有唇緣,鼓腹圓底,口徑小于腹徑甚多,肩部有兩個環(huán)狀耳。難道是為了野炊的嗎?
除了多了兩支耳朵,似乎很想七八十年代北方那夜里用來方便的陶瓷盆。
越看越像!
趙一辰趕緊把這種詭異感趕出腦海!專心做飯便是!
……
長安。
“殿下,會州劉慶,有消息傳來?!币粋€身形敦實著裝似富家翁般的中年男子說著,將一張寫著字的白絹呈了上去。
只見一虬須微卷、姿儀俊美的青年男子接過絹帛。
輕輕打開卷著的絹書看的神采飛揚,端是英姿穎發(fā)。
男子看完放下絹書輕嘆道:“此人確是有趣,卻不是出世之時啊。”
“輔機,那邊最近又有什么動作?”
“那邊最近派出了不少人手,向洛陽而去。已經叫張亮小心從事了,不行就只有先撤回來?!?p> 富家翁般男子心下不以為然,殿下如今還想著退路。讓行臺工部尚書溫大雅鎮(zhèn)守洛陽,派張亮率領親信前往洛陽,用財務暗中結交崤山以東的豪杰,等待事態(tài)變化。
可自古以來爭奪之事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啊!只有破釜沉舟才有勝利的可能?。?p> “殿下,如今程將軍被奪爵貶斥,房杜二人又只能在府中裝病。如此下去我與秦將軍等人遲早也會如此啊!殿下將無人可用,到那時人為刀俎,殿下便是那砧板上的魚啊,還請殿下早下決斷!”
看著主坐那青年男子還是猶豫不決的樣子,富家翁便直接跪在地上愴然道:“殿下既不能下定決心,臣這遍拜別殿下,回家自我了斷!”說完拜倒在地,以頭擊地,砰然有聲。
青年聞詞大驚上前扶起,抓著富家翁肥碩的雙臂道:“輔機何忍如此?你我如同手足,何以棄我而去?”
“臣等以殿下英明,寄以身家。殿下何以此般如那婦人,抱姑息優(yōu)柔之念?”富家翁掙脫被抱著的雙臂直面責問。
青年愴然若失:“畢竟是孤的血脈至情?。∵€記得早年阿耶公干,是大哥教我習文練武。今日,何以至此???”男子步履蹣跚,揮揮手道:“輔機看著安排吧?!?p> 富家翁聽得此話,雙眼精光閃過。抱拳行禮后,直接轉身離去,走的甚是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