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午夜夢回
灰色薄霧籠罩著彎彎曲曲的陌生街巷，天光晦暗，寒意籠罩，分不清晨昏。
衣衫襤褸的孟云婳在街上躑躅，地上有很多血向自己蜿蜒而來，周圍影影綽綽的人都對著自己指指點(diǎn)點(diǎn)，竊竊私語。
孟云婳四顧茫然，疲憊不堪，不知該往哪里去。為了躲避腳下蜿蜒的鮮血，又不能停下來。
她渾渾噩噩地走了好久好久，卻始終擺脫不了地上那些鮮血和周圍那些影子。而且那些影子越來越多，圍得自己越來越緊，竊竊私語聲也越來越大，如無形的壁障，壓得孟云婳透不過氣來。
終于有一刻孟云婳走不下去了，她蹲在墻角瑟縮成一團(tuán)，抱緊自己，用披風(fēng)將自己從頭到腳罩住，企圖隔絕那些影子和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寒意散了，周圍的嘈雜聲沒了，那種無形的壓力也消散了。
有一雙手溫柔地解開了罩住孟云婳全身的披風(fēng)。
天光大亮，溫暖的陽光灑在了孟云婳身上。
孟云婳抬起頭，睜開迷蒙的眼。眼前有一個(gè)修長的人影半蹲在自己面前，陽光從他身后照來，逆光看不清他的面目。
孟云婳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但就是覺得莫名的安心。
孟云婳像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哇得一聲撲進(jìn)了眼前人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那人的懷抱是那么溫暖，那么熟悉。那人輕輕拍著孟云婳的背，用溫柔好聽的聲音勸慰著自己。
孟云婳發(fā)著抖說：“好多人，好多人跟著我，好多人想害我！好多血，到處是血！”
那人溫柔地說：“別害怕。那些人都被我趕走了。有我在，再也不會有人害你了！”
孟云婳哭著說：“他們都不相信我！所有人都冤枉我！所有人都在排擠我！”
“乖，我知道你是個(gè)純潔善良的好孩子，你從不害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不信你，都背棄你，我都會信你，跟你站在一起！”
孟云婳抱緊那人說：“你去哪啦？這里只有我一個(gè)人，我好孤單，好害怕......”
那人身子一顫，哀傷地說：“我一直在這里啊，從來沒有離開過！是你離開了我。我一直在等你......“
有一滴滴熱乎乎帶著血腥味的液體滴在了孟云婳的臉上。
孟云婳茫然地抬頭，卻看見那人的心窩上插著一把刀，鮮血正從心口不斷地滴下來。而那刀的刀柄，正握在自己的手上！
孟云婳心神俱裂，尖叫一聲醒了過來。
這是在臥室，自己做惡夢了。
臉上已經(jīng)濕成了一片，孟云婳怔怔地抹去了做夢時(shí)流下的淚水。
孟云婳很少哭，在外面總是盡量顯得堅(jiān)強(qiáng)，開朗。險(xiǎn)惡的環(huán)境不允許她脆弱，自怨自艾。
而在夢中，自己是那么的傷心、害怕。原來，自己并沒有那么堅(jiān)強(qiáng)，原來，很多事，自己到底是介意的。
孟云婳起身來到窗邊，看向純凈清朗的夜空，在這樣安靜寂寥的夜里，忽然想起了青嵐。
青嵐當(dāng)年在上京，也是這種感受么？那時(shí)候的他比現(xiàn)在的自己小四歲，還是一個(gè)少年。生活在危機(jī)四伏的環(huán)境中，沒有一個(gè)人保護(hù)他，他應(yīng)該比現(xiàn)在的自己更加孤單、害怕吧！他是怎么熬過這漫長的三年的呢。
他現(xiàn)在可好？如今，在這樣的夜晚，他是否也會站在窗邊，思念著自己？
孟云婳漸漸想得癡了。
一陣風(fēng)來，驚醒了孟云婳。她搖搖頭自嘲，真是越來越脆弱了，受到一點(diǎn)點(diǎn)刺激就開始想家，想故人。楚琮是真心真意待自己好。自己應(yīng)該多給他點(diǎn)時(shí)間，多體諒他。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孟云婳安慰自己。
小卓子將一件薄外套披在批奏折累得睡著的齊青嵐身上，手腳雖輕，仍是驚醒了齊青嵐。小卓子嚇一跳，趕緊跪在了地上。
青嵐從御桌上抬起頭，眼角猶有淚痕。
小卓子跪在地上說：“已經(jīng)快到丑時(shí)了，請陛下保重龍?bào)w，快些休息吧。國事雖多，也非一日便可處理完畢。陛下身子康健，能長久澤被四海，才是百姓之福?！?p> 青嵐扶起小卓子，和聲說：“起來吧。早說了不必如此拘謹(jǐn)。你是從小服侍我的人，跟著我也沒少吃苦頭。如今在這宮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就算我已經(jīng)登上了皇位，我們的情誼，也是不會變的。”
小卓子看看齊青嵐的臉色，小心地問：“陛下這是做夢了么？”
青嵐神色有些恍惚，說：“是啊?！?p> 是啊，我夢到她了。小小的一個(gè)，很孤單地躲在一個(gè)角落里......
青嵐跟著小卓子出了御書房，在內(nèi)侍們的簇?fù)硐?，往寢宮走去。
天空清朗澄澈，月如圓盤，月光似水。
青嵐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往月亮看去。
又是月圓了呢。云婳，你一個(gè)人在他鄉(xiāng)，可還好么？
第二日早上，白芷華便去了長寧殿探望黃錦書。
經(jīng)過一夜的休養(yǎng)，黃錦書身上的疹子好了很多，已經(jīng)不太癢了，疹子的顏色也不再那么鮮紅。
黃錦書正心神不寧地躺在竹榻上納涼，一見到白芷華，便坐了起來。待侍女給白芷華上了茶水之后，便急吼吼地將侍女們都趕了出去。
“急什么！”白芷華微嗔道。
黃錦書說：“姐姐，王爺?shù)降状蛩阍趺刺幹媚桥?？我吃了那么大苦頭，可不能白吃！”
“你苦頭是怎么吃來的，你自己清楚！”白芷華瞪了黃錦書一眼道。
黃錦書吐了吐舌頭說：“我還不是為了姐姐，為了小王子，為了我們大家么?？丛谖页粤四敲创罂囝^的份上，姐姐你就別怪我啦！”
“昨晚我一猜就是你，果然！”白芷華嘆了口氣說：“真要怪你，就不會幫你圓那場子了。你這事做得也太不周全了，若不是我及時(shí)阻止，再拷打下去，難保有人耐不住，把你招了出來！”
黃錦書羞赧地行了一禮說：“還沒謝過姐姐幫我圓場。到底是我的好姐姐，關(guān)鍵時(shí)候還是護(hù)著妹妹的?！?p> 白芷華又嘆了口氣說：“你我姐妹，就不用那么客氣了。你把事情鬧這么大，若我不幫你，只怕王爺?shù)呐鹉愠惺懿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