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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之魘

六十六、失算(二)

璧之魘 燈巷曲直 2271 2019-03-07 19:37:38

  ?詹沛聽到周知行的聲音,趕緊丟下弓,轉身迎上,躬身見禮。

  “究竟怎么回事?”周知行踏進屋門,沖詹沛問道,?“我才聽到你說什么……仗得就是人多?這么興師動眾地,到底是干什么?”

  詹沛正要出言解釋,卻被呂唯立搶先道:“還能干什么,仗勢欺人唄!”

  周知行聽了,不滿地看向詹沛。

  詹沛連忙又施一禮,辯白道:?“定國公請聽屬下解釋,經(jīng)查證,呂唯立便是七月初七行刺薛王殿下者……”

  呂唯立一聽此言,立刻梗起脖子,強硬駁斥道:“詹將軍查證出什么了,還請明言——既指我行刺,那么我是受何人指使?若無人指使,我此舉又是何動機?這些詹將軍若說不明白,何以服人?小的就只能猜測您是在公報私仇了?!?p>  ——事關鄭楹,呂唯立料定詹沛開不了口。

  不出其所料,詹沛果然語塞。呂唯立趁機再次搶道:“定國公,小的不過是與詹將軍有過幾次言語沖撞,詹將軍又深恨弋州,此次,想來是要拿我來開個頭,排擠我們弋州出身的文武百官……”

  “你少信口雌黃!”詹沛以手指著呂唯立,憤然喝止。

  “那就請拿出證據(jù)??!別說證據(jù),只怕連我有何動機都想不出吧!”

  “濟之,”周知行盯住身側下屬的眼睛,一同問道,“到底有無證據(jù)證人?”

  詹沛張口結舌,呂唯立在一旁看著,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你倒是說話啊?!敝苤性俣认蛳聦侔l(fā)問。

  詹沛張了張嘴,最終也還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周知行心中有了答案,一揮手令放了呂唯立,又上前安撫了兩句,而后回身離開。經(jīng)過詹沛身邊時,周知行頓了頓腳步,不滿地瞥了下屬一眼。

  詹沛也不瞧呂唯立,跟在周知行后面準備離去,卻聽身后又傳來呂唯立得意洋洋的聲音:“詹將軍以后可務要仔細了,我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就算與將軍無關,只怕將軍您也撇不清了。”

  詹沛啞巴吃黃蓮,忍下了這一口氣,聽到呂唯立在身后狂笑,只能當沒聽見一般,跟隨周知行步出宅門。

  “濟之啊,”周知行一出門便換了語重心長的口吻,?“呂唯立是弋州頭一波跟咱們打交道的人,送錢送糧的也算有功,多少該給點面子。他們混江湖的,都有些左性,你素來不是量小之人,他言語上有冒犯,你只念著他兄長之死,別跟他一般見識吧?!?p>  詹沛聽了,只有連連點頭的份。不知為何,早前周知行對自己耳提面命時,詹沛倒還覺踏實些,如今周知行客氣起來,他的心里卻莫名有些打鼓。

  說話間兩人上了馬,周知行又道:“呂唯立有句話雖言過其實,可也不是淡話——他背后是弋州楊氏,俗話說打狗看主人,就算有憑有據(jù)都要先知會楊昉一聲,更別提什么證據(jù)都沒有了。你這樣針對他,就不怕楊昉大做文章?”

  “定國公慮得極是,屬下何嘗不知,所以本不愿出面,只想著讓左右拿住打一頓出出氣便罷,誰成想此人武藝不俗,竟拿不下,屬下這才……”

  周知行聞言,思索片刻,追問:?“濟之,你不是意氣用事之人,你跟我照實說,呂唯立到底跟你有什么大的過節(jié),你要這樣對付他?!?p>  “確實沒有什么,”詹沛急忙道,“不過是常聽人說,他常在背后出言毀謗于我,酒后還曾數(shù)度揚言要殺了我……”

  詹沛隨口編造了些不輕不重的“過節(jié)”來應對。見上司微微點了點頭,不再多問,詹沛便以為此事就這樣過去了。???

  —————————

  詹沛被呂唯立反將一軍,在上司處挨了問責,心中憋悶,并不愿回家,而是先去找杜霄漢吃了頓酒,再回到家時,因著醉意,不免帶了幾分臉色。鄭楹見了,心中一陣緊張——自己昨日才見過呂唯立,今日丈夫就喝得酩酊大醉而歸,莫非是他已察覺了什么?

  鄭楹正惴惴不安時,只聽詹沛醉醺醺說道:?“刺殺阿樟的人,今天終于招認了?!?p>  “什么?”鄭楹脫口驚呼,旋即意識到自己反應不妥,連忙鎮(zhèn)定下來,問道,“是什么人?”

  詹沛假裝沒看出異樣,繼續(xù)若無其事道:“是周懌,捉了有幾天了,抗不住拷打,今天才招認。只等回過定國公,不日便找個罪名處斬?!?p>  鄭楹一聽見竟牽連進無辜之人受刑,心痛如絞,慌忙道:“不是他?!?p>  “你說什么?”詹沛故作驚異問道。

  鄭楹清楚知道,要想保周懌,她將不得不坦白一切,至于坦白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她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是他……”鄭楹再次強調道。

  “他都已經(jīng)招了。”詹沛也再次強調。

  “是你們刑訊逼供吧。”

  詹沛不置可否,另問道:“不是他,那會是誰呢?”說著走近鄭楹坐下,近在咫尺地望著臉色悲戚的女子。

  “我不知道……你先用些茶吧……”鄭楹臉色煞白,起身去吩咐侍兒為詹沛煎茶解酒,借機背過身去——她不想也不敢看他的表情,更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就在等茶煎好的片刻功夫里,鄭楹下定了決心:必要將一切和盤托出,決不可殃及無辜。

  茶很快煎好。鄭楹接過侍兒遞上的茶水,端著走到丈夫身邊:“我其實,我……”

  鄭楹才囁嚅著說了幾個字,詹沛忽然打斷,問道:?“你可認得你外公手下一個叫呂唯立的?”

  “呂唯立”三字一出,鄭楹手中杯盞頓時抖得乒乓作響。

  詹沛的神情凝重起來,忽然起身,一把抓起妻子手中茶杯,連水帶葉一并飲入腹中,將空杯遞與鄭楹,而后脫衣上床,閉目不言。他的退讓也只能到此了。

  鄭楹手捧空杯,呆呆站立許久,像木頭一樣轉身朝向丈夫,啟口問道:“你沒有捉周懌?”

  詹沛不言。

  鄭楹心中有了答案,愕然問道:“你方才那樣騙我,是連我也要算計?”

  “彼此彼此?!?p>  “傷后,你還許我隨意出門,想來,那時起你就開始算計了吧。”

  “你不是更早?”

  詹沛的兩句簡短卻不留情面的回嗆惹得鄭楹冷笑起來,她心中有一萬個算計的理由,卻一句也不想說。

  于是又是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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