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當(dāng)反派真是一點(diǎn)都不好受
“公主,都這個時辰了,我們該回宮了”。佩兒的聲音讓我稍微回了回神。我抬手撫平衣袖上的褶皺,問道:“以往這個時辰,阿商一定來練功的,怎么就今日沒來?!蔽遗伺欤粗鞯奶栠€是有些不甘心。
卜商是丞相的嫡子,也是我自出生起就定下的未婚夫婿。自前年皇祖母壽辰一見,我就對他情根深種,常常出宮來偷偷看他練功。他或許是發(fā)現(xiàn)了吧,只是有時向這邊看一眼,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許是丞相府有事耽擱了,公子一直頗受重用,估計過段時間便要入朝為官了,難免事務(wù)纏身。”佩兒在旁邊安慰道。我只好放下心中隱隱的不安,起身打算回宮。
路過丞相府門口時,我狀似不經(jīng)意的向里望了一眼,只是這一眼,便把我定在了原地。
枝椏剛剛冒出新綠的梧桐下,一男一女相擁而坐,面前是水霧氤氳的熱茶,明明我穿著杏紅色這樣熱烈的顏色,院內(nèi)的兩個人卻渾然不覺。
我清晰的聽見了心里某處碎裂崩離的聲音。
直到佩兒帶著不知所措的語氣輕聲喚道:“公主……”
我收回了視線,只想逃離這個地方,把它當(dāng)做一場夢境。
我走得太急,連丞相從外面回來與我擦肩而過,我也是回了宮坐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
四周的一切好像都崩塌下陷,連聲音也一并不復(fù)存在了。
我終于明白他為何沒有去練功了。
手狠狠一揚(yáng),就把剛剛擺上桌的栗子糕打翻在地,瓷碗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佩兒沒見過我這個樣子,當(dāng)下被嚇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我沉默許久,抬起頭看向佩兒,道:“去查查那個人是誰。”
但我并沒有想到,沒等佩兒那邊消息遞進(jìn)我的宮中,卜商就以最殘忍的方式親自揭開了謎底。
許安筠,將軍府收養(yǎng)的義女,年十又六,與我同齡。坊間早就傳開她姿色非凡,學(xué)識充盈,提親的人更是踏破了門檻。
但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其中會有卜商,為什么偏偏有卜商?!
他和許安筠齊齊的跪在殿上,卜商一字一句的說道:“臣此生惟愿娶安筠一人,心中容不下第二個人,愿圣上以文袖公主的幸福著想,收回成命?!?p> 收回成命。
我急匆匆從公主殿趕過去,大氅都沒來得及披上,因為一路跑著,頭發(fā)有些散亂,往日精致的銀步搖早不知道掉在了哪處花園的轉(zhuǎn)角。
而等我終于在門口站定,卻只聽見他擲地有聲的那一句‘收回成命’。
一時間,殿上的人都噤了聲,只能聽見我因為跑得太遠(yuǎn)太急產(chǎn)生的喘息聲。
卜商見我來了,起身轉(zhuǎn)過來看著我,我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漸漸定格到他牽著許安筠的手上。
她一身柔嫩的淺綠色衣裳,臉上略施水粉,長得也是讓人心生保護(hù)欲,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愕,眸底盡是一片水汪汪的無辜之色。這樣的許安筠映襯得此刻的我如此狼狽。
剛才跑過來的時候太想見到他了,想問問他究竟是如何想的,想問問他心中到底有沒有我,甚至想告訴他,我甚至不介意和許安筠做平妻,只要他娶我。
可如今聽見他這番話,無力和疲憊竟然一瞬間要把我淹沒,好一個‘為了文袖公主的幸福著想’。
我不知道我的神色究竟是何等狠厲,許安筠瑟縮了一下,往卜商身后躲了躲。
卜商神色才有了微妙的變化,道:“此事是我一意孤行,請公主不要為難安筠。”
我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卜商說話向來最公正,從不偏頗,就連在外人眼中他唯一要娶的我,做了錯事向他撒嬌他也是一板一眼的講道理。
我曾跟佩兒開玩笑,說道卜商,我笑著道:“能讓阿商護(hù)短的人,估計還沒出生呢?!?p> 佩兒當(dāng)時還安慰我道:“公主放寬心,等公子迎娶了你,自然就會疼人了?!?p> 是啊,我太自以為是了,甚至真的以為他不偏袒我是因為還未娶我?,F(xiàn)在才明白,他并不是個冷血的人,只是我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罷了。明明我什么都沒做,他卻一心護(hù)著他身邊的那個人。
當(dāng)反派原來真的一點(diǎn)都不好。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話,一道身影沖了過來。
在誰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個巴掌落到了卜商臉上。
“逆子!”
我看著丞相氣急敗壞的神色,不由得有些發(fā)怔。
我的幸福,對這些人來講究竟是什么呢。
是嫁給對父皇來講的得力干將,還是對母后來講的政治結(jié)合,亦或者對丞相來說一個躋身皇族的機(jī)會呢?
卜商低下頭,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松開拉著許安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