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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昭昭向明月

第六章:客套疏離

我心昭昭向明月 時白呀 3730 2019-02-19 09:00:00

  時申骨節(jié)清晰的手就搭在拉桿上,緊挨著她的手,溫瑞不著痕跡地將手往旁邊挪了一點,抬起頭看他:“你不是還要等人?”

  時申垂眸,看著她握住拉桿的手,他的唇角懶洋洋地勾起,說:“已經(jīng)等到了?!闭f著,也不看她,他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岑老太太:“奶奶,我來接您回去。”

  岑奶奶以為他和溫瑞是一起來的,也沒有多問:“好,辛苦你了,你這孩子,真是有心了?!?p>  溫瑞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等人是指她和姥姥。

  時申收回視線,對溫瑞說:“我的車在停車場?!?p>  “你怎么知道姥姥是幾點鐘的航班?”到了這時,溫瑞也不相信在這里遇見他是巧合那么簡單了。

  “我媽說的?!睍r申說。

  他伸手想把行李箱拿過來,溫瑞卻沒松手,時申抬起眼睛,眉梢微挑。

  溫瑞望著他,顧忌著岑老太太在場,她輕聲道:“我約了車?!?p>  時申點了點頭,毫不在意道:“那你可以取消了?!彼舆^岑奶奶的行李箱,轉(zhuǎn)身就帶著老人家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你和小瑞,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地說些什么呢?”岑奶奶問道。

  時申笑了笑,說:“沒什么?!?p>  溫瑞看著時申帶著姥姥離開,她在原地靜了一會兒,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是司機打來的電話,她跟對方說了聲抱歉,說明緣由之后雙方協(xié)商了一下,然后取消了訂單。

  溫瑞落后了幾步跟上去,岑奶奶已經(jīng)被他安排坐進(jìn)車?yán)锪?,時申打開后尾箱,把行李放了進(jìn)去,他轉(zhuǎn)頭,就看見溫瑞站在車旁。

  “就那么不情愿坐我的車?”時申將后尾箱的門關(guān)上,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沒有?!睖厝鹋c他對視,眼神清清淺淺的,解釋:“我只是不想麻煩你?!?p>  時申走過來,唇邊溢出一絲散漫的笑意:“都是回同一個地方,你覺得麻煩在哪里?!?p>  聽言,溫瑞一時語塞,她靜默半晌,說:“不麻煩就好。”她打開后車座的車門,剛準(zhǔn)備上去,就聽見身后那個男人嗓音低低地笑了一聲,似乎自言自語地開口道:“溫瑞,你跟我客氣什么?!?p>  溫瑞上車的動作一頓,假裝沒聽見他說的話,坐進(jìn)了車?yán)铩?p>  時申坐進(jìn)了駕駛座之后,將車子開出機場,溫瑞陪著岑奶奶坐在后座。

  “小申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之前沒聽你爸媽提起過?!贬棠涕_口問道。

  時申在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下車,他伸手拿起一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回答道:“有三四天了,回來是臨時決定的?!?p>  岑奶奶:“你這孩子,你去部隊那兩年不能回來就算了,怎么出了國也也不曉得每年回來一次?!?p>  時申擰起瓶蓋,他抬起目光,從后視鏡掃了后座的人一眼,隨后,他眼眸一斂,低聲笑道:“怕回來見了您就舍不得走了?!?p>  岑奶奶被他逗笑了,假意罵他:“油腔滑調(diào)的,沒個正形?!?p>  車?yán)锏臍夥蘸蜆啡谌诘?,溫瑞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她從上車之后就一直看著車窗外,從機場出來之后沒多久就會經(jīng)過一片海,外面的日光淺淺,她望著平靜無瀾的海面,耳邊不時傳來時申的聲音和一兩聲低笑,她微微出神。

  車輛保持勻速行駛,溫瑞昨晚也坐過他的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覺察出一絲異樣,然后發(fā)現(xiàn)他將車速一直控制在這段路的最低速。

  溫瑞將視線從窗外收回,她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側(cè)著的臉,還有被頭發(fā)微微蓋住的柔軟的耳朵,只是單純看到他的側(cè)臉,溫瑞就能想到他此時的神情,應(yīng)該是專注的,眉目或許噙著幾分懶散,眼睛漆黑清亮,深不可測的像此時外面看似平靜的海面。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溫瑞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也有心細(xì)如發(fā)的一面,就像此刻,知道車?yán)镒晃簧狭四昙o(jì)的老人,他并不放肆,將車輛控制在最低速,不搶道,不超車,和前面的車輛保持安全距離,勻速地行駛在路面上。

  溫瑞的內(nèi)心忽而就因為他這樣的體貼細(xì)心變得柔軟起來。

  從機場回別墅耗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將姥姥送回家已經(jīng)快五點半了,時申停好車,將岑奶奶的行李從后尾箱拿出來。

  “小申,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晚上留下來一起吃飯吧?”岑奶奶被溫瑞扶著從車?yán)锵聛怼?p>  聞聲,另外兩個在場的人同時抬起頭來,溫瑞微抬視線,正好就和時申對上了目光,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對方眼里閃過的一絲促狹笑意,她平靜回視,然后淡淡地別開目光。

  耳邊傳來男人低潤的嗓音:“好啊?!?p>  進(jìn)了屋,舅舅不在家,只有長期過來幫傭的保姆蘭姨在廚房打掃衛(wèi)生,詢問之后才知道,原來舅舅今天也臨時出差了。

  溫瑞的舅媽很久前就過世了,她大學(xué)畢業(yè)從這里搬出去之后,這棟別墅就剩下舅舅、岑琋和姥姥三個人。

  岑奶奶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搖搖頭:“這兩父女,一個比一個忙,三天兩頭不見人影。”

  在今天之前也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的溫瑞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岑奶奶年紀(jì)大了,再加上今天趕了一天路,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溫瑞扶著她上樓去房間里休息了,等她出來的時候,蘭姨已經(jīng)去廚房準(zhǔn)備做飯了,偌大的客廳里就只剩下時申一個人。

  他站在櫥窗前觀賞著別墅主人珍藏的古玩,聽見有腳步聲靠近,時申才轉(zhuǎn)過頭來。

  溫瑞在他面前停住腳步,她視線一低,注意到他手上捏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睍r申忽然說。

  “嗯?”溫瑞不解。

  時申修長的手指輕輕撣了撣煙身,似乎是慣性的動作,他微抬下巴,道:“我說這里,我記得以前很熱鬧,現(xiàn)在,有點冷清。”

  他其實也很久沒有踏進(jìn)這棟別墅了,他記得上一次來是什么時候,高中?大學(xué)?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

  小時候他們幾個關(guān)系很好,一起瘋,一起鬧,到處竄門,所經(jīng)之處都能聽見他們的歡聲笑語。

  溫瑞明白他在說什么,她接過他的話,面容恬淡安靜,她開口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p>  說完,她看見時申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不知道作何想法。

  溫瑞越過他走到電視機旁的紅木櫥柜前,她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個茶罐,回頭對他說:“舅舅珍藏的百年普洱,讓你嘗一下。”

  她的神情淡靜如常,但話語里的意思像是要跟他分享什么寶藏似的,時申沒忍住笑了:“哦,這么好?”

  溫瑞說:“為了答謝你今天送我跟姥姥回來?!?p>  時申揚眉,聲音里帶了一絲打趣的意味:“岑叔知道你偷茶喝,不會罵你嗎?”

  溫瑞的神情動作都僵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才不是偷。”

  時申一笑,不置可否。

  溫瑞的舅舅也是個喜茶之人,前幾個月才剛?cè)胧至艘惶咨系鹊牟杈?,現(xiàn)在被溫瑞搬出來使用,她燒了一壺?zé)崴?,洗凈手之后用熱水將茶壺和茶杯都沖淋了一遍,之后取了茶葉置入杯中。

  時申坐在她身旁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他視線專注地盯著她沖洗茶具的纖纖素手,她的手指纖長,搭在紫砂壺上更顯白皙如玉,她不緊不慢的,溫具、置茶、沖泡這套泡茶的功夫由她做來行云流水,大氣溫婉,格外的賞心悅目。

  時申微瞇了下眼睛,目光微抬,眼睛從這雙纖白的手移到她的臉上,她齊肩的發(fā)絲被她挽到耳后,柔軟地貼著她小巧圓潤的耳廓,她的側(cè)顏淡靜從容,像一朵碧玉池中展露的清荷,自有一番風(fēng)韻。

  時申的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了四個字——歲月靜好。

  溫瑞這手茶藝和待客之道都是由姥姥親手傳授的,岑奶奶出生于書香門第,是眾口流傳的大家閨秀,最為注重禮儀,溫瑞從小被她養(yǎng)在身邊,也被授予了許多這方面的知識。

  溫瑞沖泡著茶水,感覺到右側(cè)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從剛才起就黏在她的身上,她分了點心,執(zhí)著茶壺的手一抖,茶水險些溢了出來。

  時申也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他垂眸,淺淺淡淡地笑了兩聲。

  這低沉的笑聲鉆進(jìn)溫瑞的耳中,她心尖一顫,暗惱自己沉不住氣。

  溫瑞凝神將最后一道工序做完,茶水注入杯中,她用茶盤托著,遞到了他面前,做了個請茶的手勢。

  時申在她靠近的時候聞到了她身上一陣清淡的香味,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清清淺淺的,很好聞。

  茶杯遞到他面前,見他沒有反應(yīng),溫瑞看了他一眼。

  時申回過神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微微彎曲,輕輕敲打著桌面,以示謝意。

  他單手拿起茶杯,另一只手依舊夾著煙,溫瑞注意到了,她說:“想抽煙的話可以去陽臺。”

  “不抽了。”時申將煙收起來。

  兩人安靜地品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有默契地維持著這份寧靜閑適的時光,直到幾盞茶過后,時申忽然開口:“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為什么從這里搬出去了?”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溫瑞動作一滯,時申今天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五年前她認(rèn)識熟悉的那個男生,但直到現(xiàn)在,她才感覺昨晚那個帶著些許陌生的男人又回來了。

  溫瑞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這個問題……讓她從這里搬出去的原因太多了,溫瑞一直以為自己不說,時申也會懂。

  她想了想,最后也只是回答:“搬出去住,比較方便?!?p>  這時,蘭姨從廚房走出來喊他們可以吃飯了。

  溫瑞看了眼忽然陷入沉默中的人,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知會一聲:“我去叫姥姥吃飯?!?p>  岑奶奶在房間里小憩了一會兒,聽到敲門聲之后她就從床上起來了。

  餐桌上就坐著四個人,岑奶奶坐在主位,時申、溫瑞和蘭姨分別坐在兩側(cè),吃飯的時候食不言,沒人開口說話,吃完飯后,時申和岑奶奶坐在客廳里聊著這幾年的經(jīng)歷,溫瑞幫著蘭姨在廚房收拾碗筷。

  溫瑞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時申已經(jīng)接過了泡茶的活兒,他沖茶的動作隨性瀟灑,做起這套功夫來竟也是十分悅目的。

  溫瑞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安靜地聽他們說話。

  “在部隊訓(xùn)練的兩年,過得苦吧?”岑奶奶問道。

  “還好?!睍r申答道,他傾身,放了一杯茶在溫瑞面前。

  “謝謝?!睖厝疠p聲道。

  時申沒看她,繼續(xù)和老太太聊天。

  他們聊了幾句,岑奶奶想起了他當(dāng)年的不辭而別,語氣里忽然多了幾分嗔怪:“你這孩子,當(dāng)年走的時候悄無聲息,連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是不是沒將我這個奶奶放在心里?!?p>  時申低垂著眉目,一副認(rèn)真受訓(xùn)的模樣,下一瞬,他狀似無意地抬了抬視線,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人。

  溫瑞捧著微燙的茶杯,她沒抬頭,可卻能感受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就聽他說:“這件事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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