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近京城不太平,常有賊匪出沒,雖然她們是出來玩,可身后還是跟了三個練家子的小廝,外加兩人貼身的丫鬟也跟在一旁伺候,這一行數(shù)人還是頗為顯眼的。
這京城雖大,可大約都是愛往城西玉華街處擠,這里熱鬧,商鋪也多,自然是不二選的好去處了。
街邊的叫貨郎走一步停兩步的扛著糖葫蘆,梨花膏叫賣。街道一邊樹立著琳瑯滿目的商鋪,另一邊是一條長河,河上架著一架彎彎的拱橋。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這喧鬧的玉華街上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采花賊的干擾。
人來人往的,頗是有些擁擠。兩道倩影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許若白扯了一把許九白,興高采烈的指著不遠處鑲有宇華閣字樣的商鋪,歡喜道:“大姐姐,你看那是宇華閣,在知州時我就聽別人說那里面的水粉釵環(huán)都很是不錯的,也一直沒得空去,今兒我們就去看看吧?!?p> 瞧許若白這副歡喜的樣子,焉有不成全之理,兩人便踏進了大周最華貴的一家首飾鋪。
要說從外觀看上去這宇華閣就是金光燦燦的,進了里面,也是出彩的很。
白水晶鋪就的地板,首飾物什全由黃金制的臺子擱著,往上瞧是五彩琉璃制的燈罩,就是連客人坐的凳子都是拿紅羽鋪就軟軟的一層。
許若白簡直看花了眼,許九白又何嘗不是?
“大姐姐,你看,這里好生華貴??!”許若白贊道。
一道尖銳的聲音傳入耳中:“你個沒見識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居然好意思來宇華閣,真是丟臉!”
許九白一聽當即就不樂意了,抬眼去尋是誰在嘴里噴糞,一看竟不是再說她們,而是另外一個女子。
那說話刻薄的女子,錦衣華服,珠釵滿頭,若不是模樣年輕些,倒真可能把她當做三四十歲的中年婦人,畢竟哪有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做這樣夸張的裝扮。
她還對著面前的女子不停地罵罵咧咧,被她罵的女子,身量纖弱,看起來竟比許若白還要柔弱幾分。
鵝蛋臉,秀挺的鼻梁,模樣很是可人,只是她臉上仍有淚痕,眼皮也腫的老高,倒少了三分美感,多了幾分狼狽。
“林苑婉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你不看我是什么意思??。∞D(zhuǎn)過來,看著我,聽到?jīng)]有,別以為你長得一副狐媚子樣就可以裝得楚楚可憐了?!?p> 原來被罵的人就是林御史的嫡次女林苑婉,而罵她的人則是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林寶賢。
一旁認識這一對冤家姐妹的人都以手絹掩著臉,偷偷嘲笑,不時還冒出來幾句不干不凈的話。
也不知林御史是倒了什么八輩子的血霉,竟然攤上林寶賢這樣的憨貨,哪有當著眾人的面惡罵自家嫡姐的做法。
這般沒有規(guī)矩教養(yǎng),也不知林御史是怎么教導孩子的。
伺候林寶賢的丫鬟看著周圍的人都在嘲笑自家姑娘,慌忙去扯林寶賢,想讓她閉嘴歇上一歇。
老爺是何等愛惜臉面的人,若曉得了三小姐在外面丟了名聲,三小姐有姨娘護著,御史大人又最是疼她,受苦受難的最后還是她們這些伺候的下人。
可林寶賢不知哪里來的氣性,甩了自己丫鬟的手,又扯著林苑婉向眾人道:“你們可別被她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騙去了。
昨兒個落霞街出了事,她方好去城外的云若寺上香,半夜才回來,一回來那狼狽樣,若說沒有遇到賊匪我都是一萬個不信的,我看呀,她是跟我那個倒霉透了的大姐姐一模一樣,都是個敗壞門第的主兒,我們林府的名聲都被她們姊妹二人銩完了,還敢在這里裝可憐!”
林寶賢雖然脾氣大,可捏造誣陷的事情未必做得來的,但見她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而林苑婉又只一個勁兒的哭,明眼人一看也就明白了。
若非林寶賢說的是事實,林苑婉何至于哭得這樣悲慘,那眼皮子腫的老高了,一看就是昨晚哭了一夜。
林寶賢是林御史家的庶女,雖然說是庶女,卻有個得寵的姨娘,在御史府里的日子過得是比嫡女都還要好的。
但一直計較她這庶女的名頭,以前林苑心在的時候,她就更厭惡長相美麗,教養(yǎng)出身都要好些的嫡長姐林苑心,林苑心死后又開始同林苑婉一直不對付,到底也是庶女這道坎過不去。
所以才不惜自家的名聲,自己的名聲,也要在人前讓林苑婉丟了面子。
林苑婉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眼淚水一般的流,凄哀婉轉(zhuǎn)道:“三妹妹,有什么不能回家說么,你在這外頭污了我的名聲又是什么道理啊,你就是再厭惡我,也不能信口胡謅??!”
“你,你胡說!你夜半回家衣衫不整的,都是家里的守門小廝親眼所見的,你還抵賴不成!”空口白牙,林寶賢氣得,拉著自家的丫鬟上前,道:“你說說昨兒個是不是也親眼見著她那副狼狽樣,你說??!”
這丫鬟閉著嘴,一副死不開口的模樣。她確實是個精明人,知道若現(xiàn)在從她嘴里說出了什么污了二小姐的名聲,回府里必然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雖然惹怒了三小姐少不得一頓打,可若是害了林家的名聲那就不是交代她這一條小命就能解決的事了。
不遠處一個尖嘴猴腮的女子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呀,你這是做什么,誣陷你家姐也不必如此吧。連自己的丫鬟都看不過眼,不敢替你做偽證呢!”
林寶賢一聽,怒火沖天,提著黃金臺子上放著的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瓶就要往那可憐的丫鬟身上砸去。
“大姐姐,幫幫她吧,那個丫鬟好可憐??!”要說這里唯一有著慈悲心腸而不是看戲的人除了許若白便找不了第二個出來了。
許九白一向待她不錯,這回也聽她的,說是遲那是快的,堪堪接住了林寶賢往丫鬟頭上砸的花瓶。
“你是誰?別管閑事。”林寶賢睇她一眼,不耐煩道了一句。
許九白反手就將她手里的花瓶奪了去,雖然這也算是助人為樂,可在別人眼里未必不是多管閑事。
她只好笑臉嘻嘻的對著林寶賢:“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么,好姑娘,你瞧瞧這生的這么好看的,怎么就喜歡動粗呢,你看這花瓶多漂亮,要是為了一個婢女砸碎了,那多可惜啊是不是?”
林寶賢狠狠剜了一眼許九白,目光又觸及到她手里那只價值不菲的花瓶,這可是宇華臺啊,一支珠釵,一盒水粉都可以抵得過平民百姓一年的口糧了,更何況這看樣子就不知道多么精貴的花瓶。
思索片刻,平靜了不少,倒覺得許九白說的也是個道理,只是女子大多不喜歡比自己漂亮的。林寶賢又是個最愛妒忌的,看著許九白那張清麗的過分的容顏,她忍不住罵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周邊人因為林寶賢拿花瓶直接掄丫鬟的舉動,一個個都嚇得魂飛魄散,紛紛罵著她行事狠辣。
寡不敵眾,繞是林寶賢厚臉皮,也抵不住這么多人一起言說她,當即指著跪在地上的丫鬟怒吼道:“行了,你還跪在地上干什么,不嫌丟人啊,還不起來,走啊!”
她算是丟盡了面子了,立刻就帶著一眾丫鬟仆人便灰溜溜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