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像是在反復(fù)確認(rèn)著,沈清很少看到先生有過這樣猶豫不決的時候。
鼻間一股酸意淺淺淡淡的氤氳開,沈清知道,那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空歡喜了太多次,所以,這次才會如此躊躇不前。
“是她,錯不了,那皺著眉的樣子……都跟十一別無二致?!?p> 那天,沈清站在廊下,看得真真切切。
“所以,這次,我終于把她等來了?!?p> 先生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沒關(guān)系,先生,下次她再來,我就站在您身邊,好好幫您看,把人死死的給您盯住了,十一這輩子,想跑都跑不了。”
沈清按捺著心頭的那股難受,嘻嘻哈哈的說。
男人搖了搖頭。
他自己都快忘記了,到底等了多久。
無數(shù)個夜里,他提筆坐在案幾前,在白晝的背面,發(fā)了瘋一般,用文字去追憶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
他把自己能記得的全部悉數(shù)寫下,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他也不會遺落。
沒找到她的那些時日里,她就以這樣的形式陪在他的身邊,在他的字里行間,在他潑墨下的山水畫草中,和從前一樣,那個瘦小的身影,抱著小銅爐,唇角露出淺淺的笑,亦或是那個策馬揚(yáng)鞭的女將軍,撅著嘴,拉住他的衣袖,搖來搖去。
他已經(jīng)選擇忘記過她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這一生,哪怕只做個可以生老病死的凡人,他也要護(hù)她周全。
“沈清,今日書院由你和沈濁打理。”
“先生,您要去哪兒?”
陸寒昭從紅木衣架上取下了衣服。
“風(fēng)岳寺。”
他披上外褂后,似是想到什么,動作又停住。
“如果今天那個叫孟眠的女警察來了書院,一定要去風(fēng)岳寺找我。”
“是?!?p> 說完,沈清咽了咽口水。
風(fēng)岳寺可是個虎狼之地,在那里住著的那位,才讓人見了就怕的正主兒。
好好兒的,先生要去風(fēng)岳寺做什么?
這么些年,風(fēng)岳寺里的那位,給先生的眼色還少么?
想到這,沈清又開始心疼起先生來,這趟去了風(fēng)岳寺,又是免不了要挨罵。
“先生?!?p> 雖然不知道先生有什么要緊事要找風(fēng)岳寺的那位商討,但是這天金書剛剛失竊,正是那位怪罪著他們崇初書院守護(hù)神器不周的緊要關(guān)頭,沈清覺得,作為先生的長徒,能攔的話,還是有必要攔一攔的。
猶記得上一次風(fēng)岳寺的那位和先生因為十一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他直接抄起手邊的熏香爐就朝著先生砸了過來,先生的額頭登時嘩啦嘩啦流血,可也只是挺直背脊,和那位無聲對峙。
“要不,等天金書找著了,您再去吧?這大夏天的,保不齊師祖的火氣正旺著,萬一他再把您給傷了,多有礙雅觀?要是十一看見了……”
果不其然,提到十一,陸寒昭有一瞬的遲疑。
“知道了,我會在老師動手前躲開的。”
陸寒昭淡淡笑著,伸出手,拍了拍沈清的肩膀。
沈清早就料到自己攔不住他:“……先生,您可知道,放在二十一世紀(jì)的話,您這種行為叫什么嗎?”
“什么?”
“送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