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圖書館的密談（二）
“誒！”法爾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是那個卡蘭?科羅娜?烏爾德嗎？她應(yīng)該是人族的學(xué)者吧，烏爾德可是很出名的學(xué)者世家啊?！?p> “你說的不錯，卡蘭?科羅娜?烏爾德算是你的同胞。”妖精小姐沒有否定法爾的說法，“吾是愛麗絲，是住在這里的妖精，那本書是我們兩個人寫出來的呀?！?p> 法爾也沒辦法反駁她的解釋，一本關(guān)于妖精的書，由一只殘存的妖精撰寫似乎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了。
“那為什么沒有署上自己的名字呢？這是你應(yīng)有的權(quán)利吧?！?p> “少年，你有考慮過有我署名的后果嗎？”
“讓別人知道這也是你的書啊?！?p> “對呀，還是一本由本該滅絕的妖精參與寫出來的書?！毖〗惚硨χ?，坐到那本書的書脊上，背后的翅膀隨即消失，法爾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有絲毫的變化。
“如果你知道了這些，會怎么想？”妖精轉(zhuǎn)過頭來問到。
“那我會認為書中的內(nèi)容會更加真實。最了解妖精的只能是你們自己吧?！?p> “噗。”妖精忍不住笑出來。
“有什么問題嗎？”
“少年，你需要透過一面鏡子來看別人嗎？人呀，越是靠近的東西越是容易視而不見，越是與自己有關(guān)的事情越會不假思索，越是親近的人越是不會懷疑，所以最了解自己的永遠別人，最冷靜的永遠是局外人，而最應(yīng)該審視的才是自己?！?p> “雖然聽不懂，但感覺這不是我們年輕人應(yīng)該理解的東西?！?p> “不需要理解，也不必要認同。學(xué)習(xí)是不再固執(zhí)己見的開始，知識不是讓你去相信什么，它最大的作用是警示自己的愚蠢?！?p> 妖精小姐躺了下來，封皮與書頁之間的空隙正好可以容下這只妖精，可能她就是住在這里的吧，每個夜晚都在自己的書中安眠。
躺下的妖精小姐將最上面的一對翅膀收于背后，如同床墊，而中間的兩只則置于身前，像是被誰擁抱著。法爾這才注意到這只妖精的異樣，本應(yīng)位于腰間，最下方也是妖精最為華麗的一雙翅膀，是缺失的。
法爾聯(lián)想到了書的末尾，科羅娜寫下了這樣一段話：
關(guān)于妖精的沒落，自千年前“過度適應(yīng)說”發(fā)布至今，稍有站得住腳的新理論。余也是該理論的支持者之一，但愈是深入研究，愈是覺得該學(xué)說無法完全解釋妖精的消失。
……可以隨環(huán)境變化的能力讓諸多妖精不可避免地演化為如今各個妖精亞種的先祖，但始祖一族的棲息地尚且存在，換而言之，始祖妖精可以維持自身形態(tài)的環(huán)境條件依然具備……“過渡適應(yīng)”只會減少妖精的數(shù)量而不至于滅絕。
……余偶然間得知了這樣的消息。妖精長生的根源在于翅膀……提取
至于來源，抱歉，出于某些原因，余無法告知，提取方法的可靠性亦無法驗證……
“啊，那些只是吾隨便聽來的的，對羅娜也是隨便一說。不過，她還真是死板，連這都記下來了呀，你不說，吾還沒注意到?！毖〗阈χf到“而且這本書在吾看來只是玩笑之作罷了，里面有東西是吾騙羅娜玩的，你也不必當真?！?p> 妖精及其族裔，多多少少都有些愛捉弄人的天性，其中作為始祖的妖精是最具有代表性的，畢竟創(chuàng)造者就不怎么靠譜。雖然明知道如此，嗜書如命的法爾還是有些憤怒。
“寫書的事怎么能那么隨便！”
愛麗絲在法爾面前法爾面前先是以圓形軌跡飛舞一周，接著經(jīng)由木制的旋梯，向圖書館的上一層飛去。應(yīng)該是示意法爾跟上吧，要不然可以自由飛舞的妖精是不會被限制于樓梯。
圖書館從外面看是一個三層建筑，但實際上卻有不下十層的空間，四周是緊貼墻壁的書架，中間是貫穿整體的空洞，有翼種族可以直接上下。越往上，書籍著成的年份就會越早，差不多每兩百年圖書館就會向下挖掘一層以容納新書。圖書館的門與教室的門原理類似，每次開設(shè)新樓層后，門的出口就會變動到最底層。
她只是在書架前晃悠了兩下，便停留在一本書上。
這里的書架高三米，書架上面頂著上一層的地板，被魔法加固過的書架也有一定的支撐作用。同一類的書籍會被安置在同一個區(qū)域，相同課題的書會占據(jù)多個書架，然后在按照成書早晚，由上至下排列。因為書籍使用紙張的規(guī)格不同，按照類型分布、放置在同一層上的圖書往往會大小不一，書本會按中間高兩側(cè)低的方式排布，為了方便拿取，書架只有五層，每一層都有半米的高度，即使是版面最大的書，愛麗絲也可以端坐其上，小小的赤足拍打著書脊，催促著法爾拿出來。
在圖書館中，為了保護脆弱的紙張，許多魔法都是受到抑制的，讓一個妖精僅憑體力去移動或打開厚重的書籍是不可能的。法爾這才意識到，愛麗絲雖然住在這里，但卻無法翻閱大多數(shù)的文獻。剛才還因為羨慕與嫉妒而氣憤的法爾開始下意識地回避她，以至于一時間都忘了還要拿書，右手一直停留在半空，直到愛麗絲一口咬在面前的食指上，法爾才反應(yīng)過來。
“真是遲鈍?！睈埯惤z頗有些不悅。
法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后翻開封皮，開始閱讀。這本書放在法爾踮起腳才能夠到的第四層，按照層數(shù)估算，應(yīng)該寫于三百四十年前，也就是輝耀歷5495年，即新歷的1745年前后四十年之間。
這里是存放與魔法理論相關(guān)的書籍的區(qū)域，一般這樣的書在三四百年后，其中的觀點就會被新學(xué)者們質(zhì)疑，愛麗絲選中的這本關(guān)于“異能力”的書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它所闡述的理論幾乎被完全推翻了。法爾只是翻了翻開篇幾頁就將其合上了。
“為什么不再看幾頁？”愛麗絲坐在書本間的空隙處，原先放在那里的書現(xiàn)在正在法爾手中。
“這本書里的東西已經(jīng)過時了，看錯的東西只會被繼續(xù)誤導(dǎo)而已。”
“那為什么它還會被保管在這里？”
“這……”法爾本來想說是管理人員忘記了，但看到愛麗絲正微笑地看著他，顯然是準備反駁他的觀點。
“我不知道。”法爾柔軟地退了一步，承認自己以前沒有想過。
“年輕人，看法是沒有對錯之分的，它只要存在就是合理的。如果說對錯就是是否與現(xiàn)實相符，那在這不會改變的世界里，就沒有留存的意義。與之相比，人類的一生就短暫多了，即使是神明，與世界相比也就和孩子一樣。因為會失去才會懂得珍惜，一直在眼前的東西反而會視而不見。這里留下了很多的書，但這些書的前后都是人。”
“翻開這本書，就像交到一個朋友，能在茫茫書海中相遇，也是所謂的緣分吧?！?p> 法爾還沒有想好如何回應(yīng)，愛麗絲便繼續(xù)說：“不必要現(xiàn)在就懂，你還有時間，回去好好想想吧?！?p> 說完，愛麗絲飛入從窗戶射入的光線中，之后就消失在光幕中。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讓之前的一切都恍如夢境。
法爾將那本書放回，但想了想還是把它拿了下來。下到一樓，辦理好借書的記錄后，法爾便離開了圖書館。
“喲，法爾，沒想到能在這里碰見你啊?！?p> 剛走出去，法爾便聽見身旁有人向自己打招呼。他轉(zhuǎn)過身去，身邊是準備推門進去的普朗。
“是啊，這或許也是緣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