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里伸出一雙手,猛然將秦韻言拽到身后去。
“喂!你和我妹妹纏在一起做什么!”秦蕙言柳眉倒豎地喝道。
秦妙言看著秦蕙言一副呲牙咧嘴老母雞護仔的模樣,一瞬間想笑,卻又有些悲哀。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身后這個柔弱的妹妹,一直都是在算計你,你還會這般護她嗎?
秦妙言看了秦蕙言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三妹妹,四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彼p飄飄的丟下一句話給秦蕙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還沒有無聊到想和秦蕙言對罵。
“小賤人!”秦蕙言氣的一跺腳,她最煩的就是有人不理她,最想做的就是和秦妙言吵一架,可偏偏吵不過她,人家也不愛搭理她!
“三姐姐,你別生氣了……”
秦韻言軟糯的聲音又在背后響起。
走到蘭院的時候,秦蕙言已經(jīng)氣沖沖的追了上來,秦妙言看也沒看她,只沖著門口的嬤嬤們欠了欠身,旋即走進院中。
“一睜眼看不見青黛這丫頭,我心口就堵得慌……”
這幾日回溫,蘭院里也將棉簾換做了軟簾,因此屋里的話可以很清晰的傳到庭中來。
“老太太莫急,青黛也是在養(yǎng)病,病好了自然就來伺候您了!”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秦妙言判斷,這可能是蕭媽媽的聲音?
“能不急嘛,這么多丫頭,我就看她一個順眼的,如今這都四五日不曾來了……你說生的是什么病,修養(yǎng)這般時日怎的也不見好?”秦老太太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和焦急。
“這她娘前幾日還同老奴說,說是臉上生了幾個瘡,雖非什么難治之癥,只是青黛這丫頭素來臉皮薄兒,想來是好不完全是不回來了,老太太且安心,這段時間老奴一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伺候您?!?p> 緊接著蕭媽媽似是一嘆:“唉,話說回來,老太太是不是嫌老奴老了,覺得老奴伺候的不好,才這般說?想來也是,青黛這丫頭是琉璃做的,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她都一清二楚,滿院只有老奴年紀大又拙笨,您這定是嫌棄老奴了!”
“你這老東西!”秦老太太笑罵她,語氣卻是歡快了許多。
“老太太,三位姑娘來看您了!”軟簾一挑,有丫頭稟道。
秦老太太笑著放下手中的一個插著幾許柳枝和海棠的天青釉雙耳瓶,嘴角微平,斜眼瞅著下首欠身問好的三個言。
“丫頭們都來了,莫多禮了,坐吧?!?p> 秦老太太平時不喜歡太鬧騰,因此大太太、二太太每日請安的時間都很短,這會兒子已經(jīng)離開了;之后是家里幾個孫子輩的來請安,一般停留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而大老爺和二老爺,一般到午時才會來探望她。
“妙言可回來了,不知你這些年在廣濟過得如何,可有怨我這個老婆子當初將你送去道觀?”三人剛坐下,便聽秦老太太犀利的問了一句。
當初秦妙言染病,數(shù)日高燒不退,尋醫(yī)問藥幾個月才漸漸好起來,可也正是那次高燒之后,她是大病小病不斷。
恰逢那段時間老太爺離世不到半年,老太太見秦妙言就心煩的緊,便向大太太提議將秦妙言送到道觀里,說是算命的說如此有利于身體恢復。
大太太雖說管家也有不少年歲了,可老太太的話她哪敢不從?
不過三日便給秦妙言收拾好了行裝,連知會都沒知會她一聲,一輛牛車將大病初愈的秦妙言送去了廣濟道觀。
這些年,秦妙言不是沒有怨過、恨過,天災人禍,令她一無所有,孤孑一生。
可是如今,老太太這般理直氣壯的問她,是篤定她唯唯諾諾不敢說真話,還是認為,她根本就沒有發(fā)怒的權利?
外祖母……不,現(xiàn)在該叫做祖母,秦妙言笑了笑。
“祖母折煞妙言了,您是長輩,長輩有言,小輩焉有不從之理?”
她輕言細語地說道:“更何況,如今妙言也回來了,這些年若不是您和大伯二伯一家對妙言的照顧,說不定妙言早就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p> 秦老太太聽了前半段話,不禁怒火中燒,小輩焉有不從,說的是老大媳婦還是她?不過聽到后半句,她決定壓下心口的怒氣。
“幾年不見,妙丫頭可真是愈發(fā)伶牙俐齒了!”
秦老太太出身蘭陵蕭氏,雖是旁支,卻也是世家大族嫡女出身,耳習目染多年自來一股天然的威勢,此刻一冷笑,更是冷氣四溢。
秦韻言呡唇不語,看秦妙言如何應對。
秦蕙言則在一旁幸災樂禍,還對她做了一個極難看的鬼臉。
本來老太太一番話,屋中氣氛肅然,秦妙言卻硬是被秦蕙言那擠眉弄眼的模樣弄得好氣又好笑。
“祖母……”秦妙言一雙好看的眸子霎時波光瀲滟起來,她飛快的脧了秦老太太一眼,又垂下眸子,“祖母是怪妙言說錯話了嗎?妙言膽小,一向不會說話,若是哪里說錯了,還請祖母莫要怪罪……”
秦妙言生的本就瘦弱,這般垂首低喃的模樣,蕭媽媽的心頓時沒來由一疼,忙勸慰了一句:“二姑娘莫哭,老太太也是關心你嘛!”
一邊是嬌嬌弱弱的少女,一邊是威嚴肅目的老婦,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仗勢欺負晚輩。
秦老太太忍不住要嘔出一口老血出來,一拐杖敲在蕭媽媽身上,氣鼓鼓道:“一邊站著去!”
蕭媽媽訕訕的一笑,往后退了兩步。
“秦妙言,你可真是目無尊長!”秦蕙言見老太太落了下風,忍不住叫道:“你惹祖母生氣,我要叫大伯娘把你送回道觀去,你一輩子也別想出來了!”
“蕙言,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略帶著幾分不悅。
眾人朝著一旁看去,只見門口盈盈立著一個瓜子臉,胖瘦合宜的少婦,著大紅錦緞繡團花芍藥紋襖裙,襯得她膚色明潤如玉,只是眼底淡淡的青黑色和凹陷的顴骨,似乎說明她這幾日睡的不怎么寬心。
秦敬言攜著母親走進,目光從驚訝的蕙言,掃到了在一旁默然不語的妙言身上,心中頓時難受至極。
妙言還是這般,被蕙言如此羞辱都不愿多說一句。
“見過祖母。”秦敬言給秦老太太施禮。
“快起來快起來,”秦老太太面上的陰郁頓時一掃而光,笑的像個慈祥的老婦人。
這個大孫女,自來最得她心,因此除了大太太的文哥兒外,幾個言中最疼愛的便是敬言。
秦妙言看著秦敬言,心中隱隱作痛。
當真是,多年不見,恍如隔世。
今夏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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