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情報
林相宜很快就捧著兩個盒子回來了。
“燕大人，久等了?！?p> 他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微笑著跪坐下然后打開了兩個盒子，露出了里面呈放著的東西，魏搖光只看了一眼便掩飾不住驚訝地笑了起來。
她說，“林掌柜的果然大手筆！”
那是兩件珍品，搖光也只是有幸聽聞而沒有見過的東西。
林相宜淡笑著，毫不驚訝，“燕大人值得在下拿出這等珍品。”
爐上的泉水燒開了，白色的煙霧從壺嘴里冒出來，繚繞著升騰在半空中，水壺內不斷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林相宜扭頭看了一眼水壺，伸出手熄滅了炭火，用白色的毛巾墊著提下了水壺。
“怎么樣？燕大人對這兩樣可還滿意？”
魏搖光微微搖搖頭，笑著說：“天下大儒李書好舊跡《煙嵐行書》，和田好玉‘藍天日暖鶴升煙’，這兩樣都是只聽說名聲而不見行跡的寶物，本官這一區(qū)區(qū)小官，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林相宜唇邊帶笑地開始泡茶，他沏茶時的動作很漂亮，透露著一種良好教養(yǎng)的感覺，一看就是久經練習，一舉一動皆是克制疏離的君子禮儀，忽視掉他過于惹眼的笑容，的確是像一個出身高貴的公子哥兒。
“燕大人滿意就好?！?p> 魏搖光看著他給自己倒了七分滿的清茶，那茶水清亮純澈，在白色的瓷杯里蕩漾出一圈圈的水紋，慢慢地在不怎么寬廣的品茗杯里平靜下來，倒映出屋梁上懸掛著的精致宮燈，橙紅色的燭光散發(fā)出柔和溫暖的光芒，將一杯清茶染上一點溫度。
“林掌柜的拿出了這等珍稀的寶物，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知道是我哪里給了您一種我是富官的錯覺？明明我只是一名剛剛上任不足一個月的新官吶，可沒有肥水讓我購買這等人間極品啊，林掌柜的?！?p> 魏搖光摸著那茶杯的邊緣，輕輕摩挲著，嘴角帶笑眼睛里卻一片清明，她看著林相宜的眼睛，緊盯著他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希望能夠找到一點破綻好讓自己掌握主導權，猜出這個人內心里打著的算盤。
林相宜面對魏搖光謹慎細致的觀察，不慌不忙，依舊微笑著，不緊不慢地沏茶倒茶，一杯清茶緩緩入口，他滿意地笑了笑說，“在下泡茶的技藝還是不錯的，燕大人，姚小姐，確定不要嘗嘗嗎？”
他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目光如同春風那樣，蕩漾又溫柔地看向了姚思陶。
姚思陶是因為魏搖光沒有喝這杯茶她才沒有喝的，在這個房間里，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經開始下意識地選擇相信魏搖光了，可是，當林相宜點名問到她的時候，姚思陶就不得不先回答問題了。
“并不是，我只是在等茶水變涼?！?p> 說完話，她便拿起茶杯湊在唇邊，輕輕吹了一下，然后小啜了一口。
“的確是好茶?！?p> 聽見了姚思陶的話，林相宜淡笑著點點頭語帶謙虛地回答她，“姚小姐滿意就好?！?p> 他又看向了魏搖光，“燕大人是喜歡喝涼茶嗎？”
魏搖光沒有喝下那杯茶，并且在面對這狀似逼迫的話語時也不為所動，還是定定地看著林相宜，最后在他慢慢變得凌冽的目光中平靜地問他：“鄭嘉聞讓你在這里等我嗎？”
“他是讓你來警告我的嗎？”
魏搖光忍不住挑明了林相宜的目的，她猛地向前靠了一點，把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手背抵在下巴處，不客氣地看進了林相宜的眼睛內。
“哈哈哈哈！不要驚訝，我也只是猜測，畢竟林掌柜的您實在太優(yōu)秀了，我絞盡腦汁也只能猜到這里罷了，來！告訴我，您到底是不是鄭嘉聞的人呢？”
嘴上說著不要驚訝，態(tài)度和眼神卻兇狠冰冷的很，這叫別人怎么相信你啊？！
被魏搖光口出狂言給嚇到的姚思陶無語地在心中開始吐槽了，她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兩遍，還是決定不說話靜觀其變。
“燕大人，還真是……在下該說您實誠呢？還是該說您大膽呢？”
林相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
魏搖光毫不在乎，抬起右手微微擺了擺，“我比較大膽吧。”
放下了右手，魏搖光的想法又涌現(xiàn)出來了，她繼續(xù)說，“林掌柜的，我這個人特別不喜歡陰謀詭計，而且現(xiàn)在我身上背負著皇帝的命令，真是容不得我耽誤時間?。∵€有，這件事真不是我違背了我和鄭嘉聞之間的約定，這回可是陛下下令讓我去查案的哦，回去請轉告鄭嘉聞，不要生氣，會長皺紋的。”
“燕大人，您不必費心，這件事情少主已經知曉了，在下今日出現(xiàn)在這里的確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林相宜看了一眼姚思陶又看了一眼魏搖光，沒有說話。
看懂了他眼神意思的魏搖光扭頭看了一眼姚思陶，閉眼睜眼，她露出了一個更加大的笑容重新看向了林相宜，說：
“無妨，姚小姐是國公府的人，本官查的案子就是有關國公府的，本官相信姚小姐不會泄露情報的，并且本官相信姚小姐前來見本官，恐怕也是有情報要告訴本官的吧？”
最后一句話她是看著姚思陶說的，而姚思陶被她這一句突如其來的指明嚇到了，怎么說她也是一個生活在后宅的女孩子，大開大合的朝堂殺伐的確是沒有在她的腦海中形成意識，況且她遇見的又是魏搖光這種思維非常跳躍的人，于是只能在略微怔愣之后，蹙眉略帶惱怒地反駁魏搖光：
“燕大人，擅自猜測別人的意圖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是，我猜到了，這不就行了嗎？”
魏搖光才不在乎女孩子的矯情與任性呢，姚思陶既然要與自己談合作，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就必須要拿出點什么！
“林掌柜的，先告訴我，鄭嘉聞希望您告訴我什么呢？”
林相宜在這一小段時間的接觸里，已經大致明白了魏搖光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這種機敏靈巧的人果真不好對付，他記起了少主對他的交代，心中稍微有了一點譜張口對魏搖光說，“少主的話也很簡單?！?p> “嗯？是什么呢？”
魏搖光看著他的眼睛，嘴角含笑。
林相宜也看著魏搖光的眼睛，含蓄地咬了一下牙齒，繼續(xù)說。
“少主他說，當初的約定還可以繼續(xù)，一萬兩只買了您今天之前的不插手，這兩樣東西要購買您今后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哦？”
魏搖光好笑地看著林相宜，“不知道您的少主是如何確信我會答應他的要求呢？”
“沒有人會拒絕金銀財寶的。”
林相宜肯定地這樣說了。
“不！”魏搖光也肯定地回答了他，“您是這瓏翠坊的掌柜，若是認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被金錢收買，這豈不是就太愚蠢了嗎？”
“的確?！绷窒嘁藦娜莸?，“在下不認為您會被金銀財寶收買，少主也不會這樣認為。”
“剛才您不是提到了嗎？情報，在下就用情報與您交換吧，接下來的事情，您查您的，我家少主忙他自己的事情，不要過多侵擾，如何？”
魏搖光緩緩地歪了一下頭，嘴角勾起形成一個略微有些詭異的笑容，她的目光清亮，用漫不經心的動作盯著林相宜的時候，林相宜卻覺得后背生寒。
“那，這個度該如何把握呢？陛下命令我查出國公府的失竊案，我總不能欺君吧？你家少主是想要我的腦袋嗎？看不出來啊，他下了這么長的線竟然是想要我這么一個普通人的腦袋，真是令人費解呢！”
“當然不是，我家少主自然是不會謀害您的，這一點還請您能夠放心，至于度嘛……在下相信燕大人您會比在下清楚的?！?p> 魏搖光繼續(xù)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眼睛里看不見任何愉快之意，她微微側身看了一眼低著頭沉默不語的姚思陶，指著她對林相宜說，“我清不清楚，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姚小姐這會兒怕是非常生氣，畢竟咱們當著姚小姐的面談論有關國公府的案件，并且語氣相當兒戲，該怎么辦呢？林掌柜的？”
她上挑的尾音中全部都是危險的意思，沒有扭回去頭，只是微微側目，眼神如同微微出鞘的利劍那樣，危險又冷漠。
“燕大人您真是說笑了，在下不是讓您不管國公府的事情，丟失的東西自然是要找回來的，但是！在下想要提醒您的是，不要違背了您與少主之間的約定。”
“嗤！”
魏搖光忍不住嗤笑一聲，正視那林相宜，好看的皮囊是有了，奈何有趣的靈魂卻不在線，搖光惋惜地嘆一口氣說，“違背是不會違背的，但是！貌似我們還并沒有談妥剛才的交易吧？至于情報？林掌柜的，您最好能夠滿足我想要的情報，否則！”
林相宜與魏搖光對視，噼里啪啦，針鋒相對，誰都不放過誰。
“兩位！”
在這個時候，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姚思陶突然開口了，她看著林相宜目露憤怒。
“我國公府的事情似乎成了兩位案板上的魚肉呢，任憑二位揮動著手中的刀俎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嗎？”
“不，并不是，而是這位林掌柜的，和他背后的少主鄭嘉聞想要分魚肉，還威脅我不要插手，姚小姐千萬不要將本官算進去哦?！?p> 魏搖光糾正了姚思陶的話，毫不客氣地把鍋全部推到了林相宜身上。
“燕大人！”
姚思陶直視著魏搖光，小姑娘剛剛及笄，氣勢倒也不弱，咬著牙齒硬著頭皮繼續(xù)講話了，“我相信您是陛下的親臣，一定不會欺君，也會聽從陛下的命令去用心地找出封疆符碎片，保住我國公府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但是，我在這里也有一些話想要告訴您?！?p> “我在這里等了您一天，今天是第二天，我來只想告訴您一句話?！?p> “我曾親眼目睹過……柳氏她殺過人！她絕對比您猜想的兇狠的多，希望您不要太吃虧了！”
“話已經說完了，我就不多留了，您與林掌柜的，以及鄭家小少主的合作，您還可以繼續(xù)談，恕本小姐不奉陪了！”
“哎……！”
魏搖光伸出手欲挽留下姚思陶，不料那姑娘卻直接站起來轉身就步履匆忙地離開了雅室，最后還頗為生氣地摔了一下門。
“呃！”
魏搖光哭笑不得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唉！好好一場戲，人一大家閨秀接不上也正常，正常！
自己來！
魏搖光在心里給自己順完氣，才打起精神繼續(xù)與林相宜扯犢子套取情報。
“您看……這！姚小姐也被咱們兩個給氣走了，有什么情報，您就也講吧，本官瞧瞧如果還成就答應了你家少主的合作，豈不是美哉？”
林相宜但笑不語，還端起茶杯淺酌一口。
“燕大人。”
“怎么？林掌柜的莫非也要恕不奉陪了？”
“那倒不是，在下只是覺得您很是有意思罷了?！?p> “客套話就不用講了吧，快些說出你的情報，本官的時間也很緊迫?！?p> “好?！?p> 林相宜放下手中的茶杯，雙目盯著魏搖光，慢慢地開口說出了他帶來的情報。
“您的新屬下鈺時會指引您找到真相?！?p> “還有一條，少主讓在下告訴您：觀行太子現(xiàn)身時就是動手時?！?p> 魏搖光端起茶杯將冷茶一口飲盡，然后起身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p> “回去告訴鄭嘉聞，合作繼續(xù)?！?p> 魏搖光拉開了雅室的門，邁步走了出去，在轉身關門的時候，她說：
“淡妝濃抹總相宜，不代表著你可以隨意得到原諒，再見了，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