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費功夫?”
戲謔之中帶著濃濃恨意的話語從井淵深處傳了上來。
“我日!”
“誰!”
陳冬三人心里噔噔直跳,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不太妙啊!
難道還有魔獸?而且,聽它話,還是不太友好的那種。
“這聲音……有點熟悉?!苯瓥|流突然想了起來,“不對,是帶路的那家伙!”
一語驚醒另外兩人,江流兒帶著哭腔道:“是他,是他帶我們來這里的,他是故意的!”
井淵下,石中雄聞之也是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小娘們的腦回路是真的清新脫俗!老子故意?他娘的,老子本來就不認路,你們非要讓我?guī)?!怪我嘍?”
“再說了,咱們半路就分開了,誰知道你們怎么摸到這里的,關(guān)老子屁事哦!”
“你!”
“你什么你,臭娘們,當大小姐當傻了吧,之前還想炮制我,現(xiàn)在落到我手里,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石中雄陰陰一笑,詭異的笑聲直讓江流兒心里發(fā)毛,她不敢再反駁一句,生怕引起石中雄不快,對她做些不可描述的壞事。
真要說心慌,三人之中,數(shù)陳冬最甚。畢竟,石中雄就是他抓來的,而且,他還對其施了不少酷刑。如果石中雄真能報復(fù)的話,恐怕他陳冬首當其沖。
趁著兩人爭吵的當兒,他誠心衡量了一番。待得石中雄說完,他鼓起勇氣,呵呵一笑,用著對他爺爺陳霸先說話的語氣道:“兄弟,之前是我們不對,咱們有話好說。”
“好說好說。”
井淵下,石中雄回了句,而后招呼憨厚大漢將他拉了上來。
大馬金刀地坐在王座一般的藤蔓編椅上,石中雄居高臨下,看著點頭哈腰的陳冬,他咧嘴一笑。
“你,死定了!”
陳冬笑容一僵,痛苦地閉上眼,而后深吸一口氣,誠懇地看著石中雄,道:“兄弟,饒我一次,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呵!”石中雄笑而不語,眼神中的冷漠絲毫沒有減少。
陳冬心里一寒,呼吸都有幾分急促了。
“這樣,兄弟,之前我對你動手了,你還回去!十倍還回去!”
“不用,我只要你的命。”石中雄輕聲說道。
陳冬面皮一抽,沉默了下來。兩人目光相接,都是男人,無需說話,他們也知道了對方的決心。
陳冬驀地一笑,嘆息道:“你殺我可以,但是,如果我回不去,我爺爺會來找我的,我敢肯定他會找到你頭上的。因為,就是他讓我來抓你回去雕刻的。這點,你想過沒有?”
“有什么好想的,不殺你,恐怕出了這里,第一個向我動手的就是你吧!”石中雄毫不猶豫道。
“我可以起誓……”
“我很難相信你……”
“喂,那小子,還有一刻鐘,你快點!”憨厚大漢喊了句,右手一揮,半空中,數(shù)十根藤蔓閃電般收回,上面束縛著的四、五階魔煉士毫無反應(yīng)地墜落了下來。
僅剩的陳老八和德叔,身體抽搐著,看樣子也隕命在即。
“唉~”
陳冬嘆了口氣,認命般低下了頭顱。
“陳大少爺,受死吧!”
石中雄面無表情,伸出右手,運掌如刀,玄力凝聚,手掌邊緣發(fā)出鋒利的刀芒。
“只要我這么斬下去,這個不夜城大名鼎鼎的紈绔子弟就要人頭落地!”
想到自己還有這么一天,石中雄忽然生出莫名感慨。
他卻沒注意到,低著頭的陳冬嘴唇蠕動著,半閉的眸子里精光乍現(xiàn)。
嘴角翹起,陳冬猛然仰起頭,背后陡然伸展出兩片青色羽翼,羽翼一震,無數(shù)道手指般大小的風(fēng)刀直撲石中雄而去。
陳冬哈哈一笑,眼中閃過一道瘋狂,“想殺我?那就同歸于盡吧!”
“千風(fēng)利刃!綻放!”
與此同時,井淵下方傳來一聲焦急的驚呼。
“叔叔,快躲開!”
聽到喊聲,忙碌中的兩個精靈神獸連忙抬頭看去,感受到?jīng)坝康娘L(fēng)元素,二者面色一變。
“糟糕,風(fēng)系天空法師!”
憨厚大漢意念一動,藤蔓王座隨之快速后退,漂亮女子本想有所行動,但看這么遠的距離,以及近在石中雄面前的風(fēng)刃,她嘆了口氣,放下了手。
聽到刀成的警告,石中雄從感慨中回過神來,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充滿玄力的右臂拉在身前。
嗖嗖~砰,噗噗噗!
風(fēng)刃,很常見的風(fēng)系法術(shù),魔法學(xué)徒便能凝聚出一道。但千道,卻遠遠超過了低階的范疇,是為四階魔法,若是三千道,則是五階魔法,萬道,則是六階魔法,也叫萬刃風(fēng)暴。
陳冬雖是五階天空法師,但為了不引起兩個精靈神獸的注意,他選擇了更熟練的千風(fēng)利刃。
風(fēng)刃的速度何其快,盡管憨厚大漢第一時間拉了一把王座,但石中雄還是遭受到了一大半風(fēng)刃的襲擊。
還不到兩息,他右臂上的玄甲便被崩碎,沒有了玄力的保護,幾乎是瞬間,石中雄的右臂血肉橫飛,僅剩骨頭,緊接著,魔化過的骨頭抵擋了一息也化成了碎骨碴子。
遭此重創(chuàng),石中雄怒吼一聲,玄力井噴般爆發(fā)了,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他邁過了臨門一腳,成功躋身到五階,凝聚中的玄甲迅速覆蓋到全身。
通玄魔甲一出,風(fēng)刃再難傷到他絲毫。只是,右臂卻只剩了一半。
見狀,憨厚大漢撓了撓頭,臉上流露出一絲愧疚。他目光一冷,看向正拖著藤蔓吃力向上飛的陳冬,冷笑一聲,心念一動,藤蔓猛然一掙,反拉著陳冬回了來。
陳冬絕望地發(fā)出一聲哀嚎,被拉回了原位。
“剛才是我沒注意,現(xiàn)在幫你報仇!”
大漢看了石中雄一眼,憨聲說道,隨即操縱藤蔓一點一點收縮起來。
嘭地一聲,陳冬背后的羽翼化為亂風(fēng),卻是被藤蔓直接勒散。而他本人更是眼珠爆凸,舌頭都吐出來一截。
石中雄深吸一口氣,收回玄甲,露出了蒼白的面孔,他忍住失臂之痛,急聲喊道:“前輩,讓我來!”
憨厚大漢一頓,點了點頭,將其拉到了陳冬面前。
冷冷地看著陳冬,石中雄又悔又恨,伸出左臂,刀芒迸出,猛然一揮,一顆大好的頭顱飛了出去。
光柱下方,刀成盤坐在一塊方石上,看著陳冬墜落下的頭顱,忍不住嘆了口氣。
“何必呢……”
他分明地看到,那頭顱的眼角,掛著淚珠。
“你也遺憾吧,可是,要不是你先害我叔叔,我叔叔又怎會殺你?”
他突然想起,進象山的時候遇到的那群劫匪,那個瘦小漢子被燒死的時候同樣流出了眼淚。
一時間,刀成有些迷惑了。
“既然不想死,為什么做找死的事呢?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好嗎?”
“喂,小子,滿了沒?”
沉思中,大漢的聲音傳了下來。
刀成收起思緒,看了看身下的空心方石,里面已裝滿了晶瑩透明的紅色液體。在這些液體中間,飄浮著一個徑有兩尺的氣泡,氣泡中,一只乳白色的小象正閉眼酣睡著。
“滿了,前輩!”
“滿了就好,”大漢露出滿意的笑容,拋下已涼透的陳老八和德叔,將刀成拉到了王座之上。
“叔叔!你沒事吧!”刀成一把抱住石中雄,眼淚嘩嘩流了出來。
“沒事,沒事,好孩子,莫哭!”石中雄眼眶濕潤,伸出獨臂,摸了摸刀成的腦袋,心中充滿了感激。這次,要不是刀成,他知道,他必死無疑。
平靜下心情,刀成看著石中雄的斷臂,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叔叔,我看你氣息又強大了一截,應(yīng)該進階通玄境了吧?!?p> “是,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笔行坌Φ?,心里卻是一嘆,這樣的福他寧愿不要。
“那……那它能不能再長出來?”刀成期待地看著他。
“不行了,”石中雄搖了搖頭,“要是完整斷掉的話,憑借玄力還能讓它接上,但我這已經(jīng)碎了……”
“果然……”刀成目光一黯,他家傳的《吞魔決》,倒是可以消耗大量的元力氣血重新凝聚斷肢,但那也要六階圓滿。
“魔煉士的修煉法門某種程度上還不如《吞魔決》,就算有斷肢重生的手段,恐怕也要圣階才能做到?!?p> “圣階,唉……”
“沒事,大侄子,少個胳膊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石中雄拍了拍面有哀憾的刀成,安慰道,“重點是,我活了下來啊,比那些死去的,叔叔夠幸運的了!”
“叔叔……”嘴一撇,刀成又流出了淚來。
“好了,斷個胳膊而已,哭哭啼啼做甚,”憨厚大漢不耐煩道,“靈魔大陸上能肉白骨的寶貝多的是,以后找來不就行了?!?p> 刀成眼前一亮,正要詢問,大漢卻止住了他。
“憋住,別說話,我沒時間給你講,你只要知道有即可。我可告訴你們,時間沒多少了,那倆個人,你們趕緊處理。”
“我去把他們宰了!”
石中雄知刀成心軟,便率先開口道。可轉(zhuǎn)念一想,光逃避也不是事,上次就是因為他心軟,搞得大家進個城一直心驚膽戰(zhàn)。
“應(yīng)該讓大侄子歷練歷練!”
他便改口道:“還是大侄子你來吧?!?p> 刀成一怔,看向怯怯發(fā)抖的江家兄妹,苦笑道:“我來?殺他們?”
“肯定要殺!”石中雄連道,“大侄子,你不會下不了手吧?早知道,他們可是江家人。你忘了嗎?就是江家發(fā)動汲水鱷,血洗了汲水道?!?p> 刀成面色一陰,說道:“我怎么會忘,我弟弟就是在汲水鱷襲擊時失蹤了?!?p> “那你還猶豫什么,殺了他們,為你弟弟報仇!”
“可……可是……”
“可是什么?你忘了上次你放了那個魔法師,我們一路上都心驚膽戰(zhàn)?你難道還要心慈手軟?”石中雄眉頭緊皺,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我只是覺得冤有頭,債有主……”
“那不正好!江家就是兇手,他們就是兇手!”
“不是,我們不是!”江東流嘶喊道,“小兄弟。我們不知道汲水鱷的事情啊,你知道的,我們一直在象山,咱們還一起參加拍賣會的,對了,咱們還一起吃飯了!”
江流兒知道關(guān)鍵還是在石中雄身上,她咬咬牙,努力作出微笑的模樣,說道:“大哥,別殺我,我……你……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刀疤一怔,看向臉色微紅的江流兒,笑了。
江流兒看他笑了,臉上的媚意又重了幾分,她更是輕咬住朱唇,楚楚地看著石中雄。
“嘔!”
石中雄突然捂住了嘴巴,干嘔一聲,嘟囔道:“太丑了?!?p> “什么???”
江流兒抓狂了,她丑?她雖然比不上落葉雙姝,但也是象山薄有名氣的一株花,竟然有人說她丑!
“我***”
一連串的三字秘術(shù)脫口而出,江流兒仍不解氣,身子動不了,她竟使出了吐口水的小孩把戲,也是讓幾人大跌眼鏡。
石中雄擦了擦衣襟上的吐沫,面無表情看著刀成,“你不殺,我可動手了!”
“別吧,叔叔,她……她怎么說也是個女的……我們欺負她不好吧。”刀疤訕訕道。
“你!你可真是個弱……你是真的睿智?!笔行垡а狼旋X道,“女的?女的怎么了?她要殺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非殺不可嗎?”
說著,刀成低下頭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他努力了,他回想路上看到的慘況,他回想家鄉(xiāng)的慘狀,回想弟弟的失蹤,回想老爹和花姨娘的悲傷,他想讓自己憤怒起來,生出殺意,可他失敗了。
“怎么說,他們也是兩條命??!”
殺了他們,他們也會流淚吧。
“可是,除了殺,又有什么辦法?”石中雄嘆息道,“你要是不殺,等他們出去,肯定會報復(fù)我們,到時候怎么辦?你說?”
“我……”刀成掙扎地閉上了眼,他知道,石中雄不是危言聳聽。
兩人交談著,江家兄妹乞求著,同樣,兩只精靈神獸也在以某種方式爭辯著。
“阿風(fēng),我不同意!就他這樣優(yōu)柔寡斷,心慈手軟,怎么能照顧好小主人!恕我直言,選他還不如選他叔叔呢!”
“可是,我覺得他很合適,他很善良?!?p> “是善良,都善良過頭了,連仇人都能憐憫,都他娘的善惡不分了!”
“不不不,他不是善惡不分,他是尊重生命!”
“有些生命不需要尊重!”
“真的嗎?木頭?你是這樣想的嗎?我們是獸神的后裔,是天地的兒女,你會有這種偏激的想法嗎?”
“我……”
“你沒有,我知道的?!?p> “阿風(fēng),我承認,他是不錯,可今時不同往日,如果一切都好,我自然愿意把小主人托付給他,我知道赤子之心是最容易感悟天地奧秘的,他早晚成圣??伞扇缃襁@種狀況,我覺得找個殺伐果斷的更好一點。他這種心態(tài),你知道的,遲早會吃大虧,我怕他會連累小主人?!?p> “呵呵,你知道赤子之心容易感悟天地就行。木頭,你知道嗎,我在他身上感應(yīng)到了風(fēng)的氣息?!?p> “風(fēng)的氣息?你是說!”
“沒錯,他才多大啊,木頭,你說,以他的天資能達到什么地步?”
“這個……這個不好說……不過,有點驚駭?shù)轿伊耍褪俏覀?,也不可能這么早就摸到元素奧義吧?!?p> “所以,你明白我為什么選他了吧。”
“哎,怎么說呢,他雖然摸到了奧義的邊緣,可真正領(lǐng)悟不知道什么時候呢,我還是有點擔心?!?p> “你擔心什么呢?說實話,沒必要擔心,小主人在空間之心內(nèi)會非常安全,我覺得選個善良人托付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他不是天才,我也一樣會選擇他!而且,選擇他的,不止我一個?。 ?p> “或許,你是對的,我腦袋不好使,就聽你的吧?!?p> “如此,木頭,幫他決斷吧!”
“嗯?!?p> 噗!噗!兩根尖銳的藤蔓宛如兩桿標槍,穿透了江家兄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