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牛頭腦簡單,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他不能理解的,因此他也養(yǎng)成了一個好習(xí)慣,對不懂的事,便不會多問,只是認真執(zhí)行即可。
這時銅牛領(lǐng)了軍令,選了一條路進入到山谷之中。
那些葛家軍見銅牛到來,個個怒目而視,恨不得將其碎尸萬段。但是他們到底忍住了,畢竟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剛才連宋鯤那種毫無信義的禽獸都沒有殺使者,我們葛家軍哪能做這種事?
銅牛走到葛家軍面前,掏出喇叭,大聲說道:“葛嬰已然降了我宋家軍,從此宋家軍與葛家軍親如一家。爾等這便回蘄縣罷,我軍絕不阻攔。至于葛嬰,他要與宋將軍痛飲一番,商議些大事,隨后便回,爾等不用再等了?!?p> 銅牛說完之后,也不看葛家軍的臉色,扭頭就走。
葛家軍氣的臉色鐵青,在他身后叫罵起來,“直娘賊,宋鯤才投降?!?、“葛將軍錚錚鐵骨,豈會做降將?”、“哪怕投降,也是降王侯,宋鯤算什么東西”……
幾次銅牛想要停在來和他們理論一番,但是想想,又覺得宋大人此舉或許大有深意,不要擅作主張,壞了他的大事。于是銅牛就慢慢的向山頂爬去了。
與此同時,宋鯤走到葛嬰身邊,將他身上的繩索解開了,一臉歉意的說道:“葛將軍莫怪,宋鯤出身鄉(xiāng)野之間,不懂禮數(shù)。方才經(jīng)人提點,方才知道,原來擒住敵方主帥,不可隨意殺戮,是可以由對方贖回的。”
葛嬰淡淡的說:“若宋將軍恨我入骨,殺掉我也無妨。葛某皺一皺眉頭,便算是沒種?!?p> 宋鯤干笑一聲,說道:“豈敢,豈敢。請,請。”
山頂上不知什么時候擺了幾張桌子,桌上有一壺酒,兩個酒杯,以及一些菜肴。
宋鯤替葛嬰倒了一杯,然后說道:“請。”
葛嬰將酒一飲而盡,身心都舒坦了很多,于是問道:“如此說來,宋將軍是接受三十萬兩黃金了?”
其實這時候的黃金,指的是黃銅。不過三十萬輛,折算下來將近有兩萬斤,可算是無比巨大的財富了。若非葛家吞并了縣中其余豪強,恐怕還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
然而宋鯤連連擺手,說道:“如今天下思亂,人心不穩(wěn)。即便有錢,怕也買不到軍糧。不如葛將軍把軍糧留給我,那便好了?!?p> 葛嬰說道:“我軍只攜帶數(shù)日口糧,哪怕全部留下,也沒有多少?!?p> 宋鯤笑到:“無妨,無妨,只當與葛將軍交個朋友。”
這時候,葛家軍的使者又氣喘吁吁的爬上山來了。這一次,他是奉了幾個隊長的命令,前來打探一下,看看葛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還沒登上山頂,就聽到葛嬰正在與宋鯤談笑。頓時心中一驚:“莫非葛將軍真的降了?”想到這里,他加快了腳步。
片刻之后,使者攀上山峰,向周圍張望了一下,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正與宋鯤飲酒的葛嬰。
那使者叫了一聲:“將軍?!?p> 葛嬰看到使者之后,微微一笑,說道:“你來了?正好,本將軍有事吩咐你?!?p> 使者心亂如麻,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道:“將軍,你真的……”他吞吞吐吐,實在說不出來“歸降”兩個字。畢竟葛將軍家世顯赫,最重面子。使者是一介家臣,豈能當著這么多人讓他丟臉。
葛嬰說道:“什么真假?你去告訴葛家軍,留下軍糧,這便回城罷。今日這場仗,我葛嬰栽了,有何面目再戰(zhàn)?”
使者聽到這里,更加篤定葛嬰是降了。連軍糧都留給人家了,還能不是投降嗎?
他嘆了口氣,說道:“小人明白了。不過……將軍何時下山回城?”
葛嬰還沒有說話,宋鯤就淡淡的說道:“我與葛將軍一見如故,痛飲幾杯又何妨?爾等先行離去吧?!?p> 使者又看向葛嬰。
葛嬰心想:“此地距離蘄縣有兩三日的路程,沿途又無村鎮(zhèn),若不趕快回去,豈不是要餓死在路上?如今宋鯤同意收下軍糧,放我回城,又設(shè)宴款待,足見盛情。我若半途離席而去,豈不是太過無禮?好歹等酒宴散了再說吧。”
于是他向使者說道:“爾等先行一步,我隨后便到?!?p> 使者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于是行了一禮,緩緩地下山了。
山下的葛家軍商議了一番,只覺得主帥已降,自己再戰(zhàn)也沒什么意思了,更何況,困在這山谷之中,根本無法作戰(zhàn)。
于是紛紛留下軍糧,將信將疑的走出了山谷。宋家軍果然守信,沒有再攻擊,而是讓他們從容的出去了。
走出山谷之后,葛家軍那幾個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一番說道:“走罷。我軍已無軍糧,回蘄縣還有三日路程,但愿回去之時,不要餓死人?!?p> 葛家軍迅速的離開了。而宋鯤一直在和葛嬰喝酒。葛嬰或許是想在酒桌上把一個武夫的面子找回來,于是來者不拒,在宋家軍“海量、海量”的叫好聲中,很快就醉倒了。
葛嬰趴在桌上,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偏西,而宋家軍消失的無影無蹤。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倒還有酒杯酒壺,以及吃的一片狼藉的菜肴。
葛嬰甚至有點懷疑,方才和自己痛飲的,是不是孤魂野鬼?不然的話,為何悄無聲息,消失的干干凈凈。
他搖了搖頭,腦袋有些疼痛,這是宿醉之后的應(yīng)有之癥。
他在山頂上查看了一番,確信宋家軍已經(jīng)離去了,于是尋了一條路,緩緩下山。
當走到山下的時候,葛嬰聽到了一聲馬嘶。他扭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石頭之上,拴著一匹馬。馬背上有一個包袱。
打開包袱,里面有幾件衣服,和三日的口糧。
葛嬰微微一笑:“宋兄想的倒是周到。”
之前和宋鯤喝了一回酒,兩人談笑甚歡,葛嬰便自覺不自覺的把宋鯤稱為宋兄了。
“兩軍敵對,主將亦可以英雄惜英雄嘛?!备饗胱匝宰哉Z的說了一句,然后跳上馬背,向蘄縣方向趕去了。
三日后,葛嬰回到蘄縣,進入城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守城的士兵眼神怪怪的,追問他們,他們又不肯說。
葛嬰心中疑惑,便打馬向家中奔去,結(jié)果街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葛嬰渾身不自在,揪住一個人問道:“為何看我?”
那人打著哆嗦說道:“小人,小人沒有看啊。”
葛嬰將那人推倒在地,打馬如飛,直奔回葛家老宅。結(jié)果回到家中,葛氏族人看自己的眼神,同樣是怪怪的。

人酥
明天上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