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清英非劍
笠日清晨，大皇子便已進(jìn)了綏安府。至正午，糧食已堆積在七里街最熱鬧的地方，百姓見有糧食可取，紛紛從各自家中走出，涌上七里街。
“這樣看來，此地百姓還真不少?！?p> “若是沒有災(zāi)情，此處百姓近年來的日子還算富足?！币国L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心中又有疑問，猶豫著是否開口。琢磨半晌，吞吞吐吐道，“樓主的傷如何了？”
“無礙，只是母親給我的玉佩自小與我形影不離，這幾日離了它有些不習(xí)慣罷了。”
“樓主說的可是給小玉姑娘的那塊玉佩？這休光可是用來壓制清英劍的那枚玉佩？”
“是?！?p> “您將他給了小玉姑娘后，您的身體豈不是要受清英影響？昨夜您使用清英劍時(shí)，劍氣是否已然侵入您的體內(nèi)？”
“正是?！比~小樓拊杯笑道。
“您還笑得出來？這清英劍可非普通的劍，樓主可還記得當(dāng)年您第一次拿起清英劍之時(shí)，山中鳥獸齊鳴，泉聲嗚咽，夜青不慎被清英劍氣所傷，如今左手仍夜夜陣痛。夫人將玉佩給您就是保護(hù)您免受清英的傷害，為什么您輕易將如此貴重之物給了一位姑娘?！?p> “我覺得這樣做很好，你是在懷疑我控制不住清英劍嗎？”葉小樓的聲音依舊平淡，但夜鶯聽來平淡是最可怕的聲音。
“屬下當(dāng)然相信樓主可以控制清英劍，但您的身體卻屢遭反噬，那日您在天池險(xiǎn)些溺水，昨夜又因我而受傷，屬下實(shí)在無法放心?！?p> 葉小樓忽然笑了起來，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這下夜鶯真的無法可說了，都說葉小樓脾氣古怪，他自認(rèn)為樓主只是孤獨(dú)久了，又對(duì)世間萬事沒有興趣，才顯得比較古怪而已。此刻看來，這人受了傷還笑作如此，真不知心是什么做成的。
“夜鶯?！比~小樓言語冷峻，夜鶯連忙答應(yīng)。
“你可知清英劍本是何物？”
“屬下，屬下倒是不知?！?p> “難怪你如此擔(dān)心。平日我勸你和夜凌多些讀書知事的心思，你們總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只會(huì)私底下胡亂擔(dān)憂。”
說罷，嘆了口氣又道，“清英本非劍，而是琴?！?p> “琴？”
“昔者神農(nóng)造琴，以定神，禁淫嬖，去邪欲，反其真者也。故清英劍出，必鎮(zhèn)元魂，世間萬物，上及昆侖，下至無垠之門，事無不應(yīng)。世人皆以為清英劍是助君王得天下之劍，能助天運(yùn)地滯、民心倚賴、鳥獸歸附。卻不知得天下之物難免糜濁混沌、殺戮血腥?！?p> “如此說來，豈不是對(duì)使用者的反噬更大？”
“正是如此?！?p> “那您豈不是更危險(xiǎn)？”
葉小樓沒有否認(rèn)，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你還是要記住，清英非劍，乃是琴。自古帝明王，所以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者，咸賴琴之正音是資焉?！?p> 夜鶯自是聽得云里霧里，只是不解者琴與劍差別如此之大，清英劍怎么會(huì)是琴呢？遂又念及清英劍可怕的劍氣，愈發(fā)覺得糊涂。
“眼下，我來和你說說昨夜那些妖獸?！?p> “妖獸？真的是妖獸嗎？”
“此獸名為丹鯪獸，集血?dú)舛桑倌陙砦闯鏊?，想來水下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丹鯪獸才會(huì)貿(mào)然上岸，此事待回鏡往樓后我自會(huì)向母親請(qǐng)教。既然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妖獸是丹鯪獸，也就不難解釋它會(huì)向孩子下手，吸取它們的血?dú)?，以練就其身。問題是......”
本該沒有疏漏，卻不知為何葉小樓仍覺沒有找到問題的根源，好像這分裂的水下隱藏著他尚未發(fā)現(xiàn)的秘密，而這秘密又似乎是一場(chǎng)籌謀已久的陰謀，到底是什么呢？
他放下杯子，胸口陣痛，好在夜鶯沒有察覺。
“現(xiàn)在我們?cè)趺醋?？?p> “不做，什么都不做，眼下我們正好回去見見那書生，若他真是六極堂的極醫(yī)師，斷然不會(huì)對(duì)百姓疾苦坐視不理?！?p> “回去？那不管大皇子了嗎？”
“你留下，我回去。”
“屬下遵命?！?p> 葉小樓走得很快，一日多便回到棲霧山，夜凌見他提前回來自是喜出望外，可誰知葉小樓回來后既不前往北極閣也沒有到夕池，而是直接去看望小玉。
待到霧秀鈴邊，雙眉緊鎖，又咳了起來。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葉小樓厲聲問道。
“一天夜晚，霧秀鈴陣陣巨響，棲霧山上的鳥獸紛紛嘶鳴，一直持續(xù)了大約半柱香的時(shí)候方才停歇。后來蜂鳥檢查了簾幕，并無任何損壞，實(shí)在不知這股鬼魅之氣從何而來?！?p> “小玉......”葉小樓心下?lián)鷳n，便跑入房中，見屋內(nèi)空不見人，心下更是著急。
“樓主，小玉姑娘只是去讀書了，您說過，每日早膳后必須去歸澤閣讀書，她倒是每日早早就去了?！?p> “她這幾日可有異常？”
“平日倒是沒有，只是那晚風(fēng)鈴大作之時(shí)，小玉姑娘渾身滾燙，不停地喊著‘水、水、水’，神志不清，哦，對(duì)了，我本想為她調(diào)息，但是她的身體沉如巨石，完全挪動(dòng)不了?！?p>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言未盡，葉小樓已向歸澤閣而去，心中不禁懊悔，“是我害了你。息夜之氣與我氣脈相連，那夜你定是萬箭穿心、疼痛不已，簾幕之下你又根本找不到夕池，杯盞之水如何能保你周全。小玉......”
眨眼便能躍及之處，在葉小樓看來卻遠(yuǎn)隔千山，待至歸澤閣門口他又遲疑著不敢進(jìn)入。倒是小玉先見著他，興沖沖向他跑去。
“公子回來啦。”
“你沒事吧？”
“我有什么事啊，哦，這些書實(shí)在不好讀，不過我還是找到些我以前讀過的書，你看東邊的那堆書呢都是我目前讀不懂的，西邊那堆呢都是我勉強(qiáng)能讀的，北邊那些都是你之前放在書案上的，我都替公子整理好放在一旁，連書頁都沒有弄亂，你要是問這些書好不好，我想該算是很好的吧?！?p> 葉小樓見眼前的小玉輕松自在，好像的確很好，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快來看看我選的書?！毙∮褡ブ~小樓的衣袖朝里走去。
“你的身體怎么這么寒涼。”小玉問道。
“我剛在夕池沐浴?！?p> “沐??？大中午的你在夕池沐?。俊?p> 小玉一臉狐疑狀。
“嗯，是，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