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么辦?”
王愷皺著眉頭,他有點方。
也就現(xiàn)在,他方知什么叫作“金戈鐵馬,氣吞山河?!?p> 他在心中默念了很多遍“每逢大事需靜氣”,又搬運諸神畫像才鎮(zhèn)住了搖曳的心神。
千軍萬馬自你眼前展開沖鋒的感覺是電視劇里根本無法演繹的。
而起先不過是一群死物的沖鋒,跟眼前這靈魂歸位,真正殺氣騰騰的軍陣又是截然不同。
此情此景,真是眼神越好越害怕,那些看不穿霧霾的,反倒要好得多。
本身就處于下風,再來一波腹背受敵,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和弗拉基米爾那些異國超凡者高層一樣,他絲毫看不到翻盤的希望,這個時候再硬扛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他回頭看向那座仍在運轉的傳送門,不得不說,這一刻,他心底有種直接闖過去的沖動。
就這條路上,沒人能攔得住自己,他確信這一點。
人在危難關頭,很難保證自己不產生這種自私的想法,這甚至根本不能說是自私,而是生命趨利避害的本能。
阿星搖了搖頭道:“先別慌,他們未必是一伙的。雖然都在冥府,但那些冥怪是被關押在監(jiān)獄中的囚徒,而這些人族戰(zhàn)士,卻更像是獄卒,正常來講,他們應該是對立的,你注意那些冥怪的攻勢,已經放緩了?!?p> 她有部分冥神傳承,雖然殘缺,但對于秘境中的冥府遠比普通人了解更多。
王愷道:“但他們的目的肯定相同,都是離開秘境。”
推己及人,誰也不會愿意隨著秘境一同崩潰,求生是一切生命的本能。
所以對方就算不是冥怪的盟友,依舊是他們的敵人。
但是事實卻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那些金甲戰(zhàn)士根本沒有理會奮戰(zhàn)的人類超凡者,有如洪流,瞬間淹沒了一只只龐大的冥怪,自人類陣營間涇渭分明,流淌而去,秋毫無犯。
眼怪發(fā)出了一聲驚惶的嘶吼。
“奧克修斯,你瘋了嗎?”
金甲將領抬頭望著它,頭盔下干癟的眼眶中紅光閃爍:“緝捕囚徒,是奧西里斯神給予我們的重任,無論何時,都不可懈怠。”
眼怪咆哮:“沒有奧西里斯神了!”
金甲將領冷冷道:“但我們還在?!?p> 眼怪咆哮道:“瘋子,你們就是一群瘋子,你們注定會下地獄,永世沉淪?!?p> 金甲將領語氣平靜:“哪怕下地獄,也要拖著你們一起。這個人間,已經不屬于我們了,我們早就死了。”
眼怪氣急敗壞的吼聲傳出老遠,這依舊是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
它突然用人類語言道:“我們前后夾擊,先殺光這些人類,再爭奪傳送門的使用權?!?p> 這頓時令人類超凡者們驚惶了起來——這些干尸怪物們果然是一伙兒的!
而金甲將軍卻絲毫沒有解釋的想法,他只是埋頭沖鋒,他胯下的骸骨戰(zhàn)馬矯健一躍,便躍上了一頭巨型智慧冥怪的頭頂,巨大的斬馬刀從上斬落,登時將其剖成了兩段。
因為語言不通,一些夏國超凡者下意識向金甲戰(zhàn)士們出手,卻反手就被震開。
這些金甲戰(zhàn)士們靈魂回歸軀殼后,實力暴增了何止一籌,十幾人結成小戰(zhàn)陣,就能圍殺一頭智慧冥怪。
他們承載著生前死后的戰(zhàn)斗經驗,以悍不畏死的意志,摧枯拉朽般將冥怪們剿滅一空。
包括眼怪這頭曾經的上古半神,名為克蘇恩的恐怖邪神。
此時,秘境已經越發(fā)搖搖欲墜,人們甚至都站不住腳了。
天空中開始砸下大片的黑色塊狀物,形成大片的天之痕,有慘白的的電弧在天之痕噼里啪啦跳躍著。
“替我們看看這個世界?!?p> “守護好屬于你們的人間?!?p> 金甲將軍語氣平和道。
隨后,他們便義無反顧,循著最大的那條地裂,縱身躍下。
沒人能聽得懂他的話,但這不影響每個劫后余生的幸存者,無論國別,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謝這些人族先驅,致以崇高的敬意。
這絕無半點虛假。
人們開始有序撤出秘境。
王愷回頭看了眼那座曾經光芒萬丈的諸神之城,無數碎石正在砸落,煙塵滾滾,如同那黯淡無顏的太陽。
曾經璀璨生華的文明,就這樣在哀樂中終眠。
如同輝煌的羅馬帝國,在蠻族與匈人的火把下,付之一炬。
“要銘記這一切啊?!?p> 阿星取出手機,咔嚓一聲拍了張照片。
王愷點頭:“畢生難忘?!?p> 隨后兩人走入傳送門。
傳送門后,是一張張充滿疲憊與悲傷的面孔。
隨著一聲“所有人都已成功撤離”,凌彤等空間能力者將傳送門封閉后,人們才放下戒備,開始休息。
王愷道:“我去把部分戰(zhàn)利品上交。”
阿星點頭道:“好。”
這次秘境之旅,原則意義上,每個人的收獲都可以由自己來處理,但上交也將獲得功勛獎勵。
而有相當一部分戰(zhàn)利品是個人無法應用,或者個人用處較小的,這部分戰(zhàn)利品沒人會藏私。
當已經盡量簡化的程序走完,他們吃過午飯,便迎來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這段時間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閑逛或者參觀基地的想法。
疲憊沁入骨髓。
王愷也是。
他這趟秘境之旅,說實話并沒有發(fā)揮出多大的作用,雖然他在與冥怪戰(zhàn)斗中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使得他的名號已經漸漸在夏國超凡界傳開,但說實話,這并不是他滿意的結果。
以往可能還有種“我一步登天成就筑基,已經很厲害了”的自矜感,可現(xiàn)在已經徹底化為烏有。
濃濃的挫敗感令他的想法有了很大的轉變,曾經的他已經很刻苦了,但很明顯,這還不夠。
他已經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放下所有矜持,努力去完成幻想諸神們的委托,使自己強大起來。
哪怕心底一直警惕著,并不想完全依靠幻想神庭。
但經過這件事,他已經明白了一點。
盡管幻想諸神們絕非與他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但他們的力量,自己不應抗拒。
因為無論力量源于何處,只要他堅守本心,哪怕是惡魔的力量,也可以用來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幻想諸神們,但有力量,盡管借予我吧?!?p> ……
傍晚,他們乘上了回國的飛機。
舷窗外的夜色很美,機艙內一片靜謐,所有人都在享受著戰(zhàn)后的寧靜。
偶有小聲的抽泣聲響了一陣,但很快就停下了,悲傷隱藏在心中,誰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軟弱。
很多人成雙成群來,回去時,卻已是形單影只,連死者的骨灰都無法帶走,戰(zhàn)友的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
怎能不讓人悲傷?
王愷望著下面燈光閃爍的巴索布里亞機場,默默地祈禱。
不管是上帝,菩薩,還是阿拉,閻羅,都希望你們能夠讓死難者魂歸故里,安息長眠。
阿星戴了副耳機,仰著頭閉目休息,黑色的耳機線從她光潔的脖頸處滑落,但她的眉頭卻依舊緊皺著。
雖然擺脫了覺醒失控的困境,但同樣也因為她間接引發(fā)了這場冥怪的肆虐。
她心中有揮之不去的自責與愧疚。
每個人都是這副心事忡忡的模樣,超凡者的世界并不像絕大多數人想象的那么美好。
或許這個時候,還能在學校里披星戴月,奮筆疾書,備戰(zhàn)高考的學子們,才是真正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