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直走

　　“大傻，瞧你這頭發(fā)都臟了。大娘幫你洗洗。哎呀，你抱著她，可怎么洗？快把她放下來。”

　　林大傻把李蓉菲放下了，去洗頭發(fā)。他一走，山民們就跑過來抬起李蓉菲就跑。

　　雨很大，風很大。

　　山民們很驚恐，跑得飛快。

　　這風雨，一定是河妖的警告。

　　若是不趕緊把這女人還回去，寨子就要遭殃了。

　　但他們使足了吃奶的勁兒，也沒有林大傻跑得快。

　　林大傻發(fā)起瘋來，跑得更風一樣，很快就追了上來，把李蓉菲搶了回去。

　　這一夜，風也狂，雨也大。

　　山民們用了無數(shù)種辦法，無數(shù)次把李蓉菲從林大傻手里騙走，無數(shù)次抬著李蓉菲走上去河邊的路，但他們都失敗了。

　　一向癡傻的林大傻今夜特別機警，他總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的妮香祺不見了。

　　他總是能搶在山民把李蓉菲扔進河里之前把李蓉菲搶回去。

　　“大傻這是中邪了吶?！?p>　　“以前他很好騙的?！?p>　　“就算是他最愛吃的烤兔腿，只要離了他的手，他轉頭就忘了。咋就忘不了這死人呢？”

　　“老寨主，不能讓這個死人留在寨子里??！惹怒了河妖，它會滅了我們寨子！”

　　“這風雨好大，定是河妖招來的?！?p>　　“不能由著林大傻子！”

　　天亮了，風雨依舊沒停，反而更大了。

　　大風呼嘯著把樹都連根拔起來了。

　　天好像破了窟窿，水嘩嘩地往地上灌。

　　“大傻，娶了妮香祺，要干啥？知道嗎？”老寨主語重心長。

　　林大傻瞪著烏黑的大眼，搖頭。

　　“得回門呢！你得去她家給她爹娘磕頭?？牧诉@頭，她才是你的妮香祺。大傻啊，你帶她回娘家吧?！?p>　　“你一直往南走，一直走，等你的妮香祺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們就到了。”

　　“走吧！快些走！”

　　“記住了，要等你的妮香睜開眼睛的時候，你才能停。”

　　“記住了！要等她睜眼！”

　　“不能停！要一直走！”

　　山民們反反復復地叮囑。

　　他們給了林大傻一個大大的獸皮包裹，包裹里裝的全是蒸饃。

　　狂風暴雨里，憨憨地林大傻被村民哄騙著上了路。

　　林大傻懷里抱著用獸皮裹著的李蓉菲，背著一大包蒸饃，腰間別著一把亮閃閃的斧頭，穿一雙草鞋，一頭扎進風雨之中。

　　看著他走遠，山民們懸著的心，才慢慢落回肚里去。

　　寨子沒有要河妖的女人，河妖不會找寨子的麻煩。

　　林大傻帶著河妖的女人朝大河相反的方向走了，他走得那樣快，河妖一定追不上。

　　大家都安全了，很好，很好。

　　林大傻健步如飛。

　　風雨于他，從來不是什么障礙。

　　他只知道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寨主說，要一直走到妮香睜開眼睛的時候。

　　山中的猛禽走獸，遠遠看見他過來，就倉惶逃竄了，根本不敢冒頭吱聲。

　　即便是妖獸，看到林天豪，也會轉頭就跑。

　　崎嶇的山路，于他如平地。

　　十幾米高的斷崖，他一縱身就跳下去了，平穩(wěn)落地。

　　陡峭的懸崖，他一手抱著李蓉菲，一手在崖壁上一撐，身如猿猴，高高彈起，再落下，已是在半崖上，雙腿一蹬，又躥上一截，如此縱躍幾次，就上去了。

　　林大傻帶著李蓉菲，走出了風雨，走出了大山。

　　山外的人望著步履匆匆的林大傻，疑惑，卻不會上前詢問。

　　林大傻不說話，不笑，只昂首挺胸地奔行，誰能看出他是個傻子？誰又知道他懷里抱著的人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只當他是帶著病人去急癥的焦急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