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在石室內(nèi),看那石壁慢慢合上,亮光慢慢變暗,都頗覺心驚。田小眉忙點(diǎn)了幾盞燈放在幾個角上,等那石門完全合上,密室中便只有閃爍的零星火光。有幾個丫鬟膽小,忍不住叫了出來,旁人只得勸慰,待了片刻才安靜下來。
這石室看似上下無縫,卻頗為精巧,在那難以察覺之處,自有通氣的孔道,要不然藏身在此早被活活憋死。縱是如此,幾十號人躲在一處,也是氣短悶熱。
三十七口家眷與這六人本不相識,便遠(yuǎn)遠(yuǎn)離他們站著,擠在角落之中。曹梅生也不愿理他們,還是一屁股坐下,靠著墻打起盹來。那蝦蟹二兄弟盤腿坐在地上,不知從哪里掏出兩只燒雞一小壺?zé)疲镄∶冀械溃骸靶值?,這里悶得慌,不如一起來吃口酒?!?p> 田小眉見這兩人吊兒郎當(dāng),連笑著擺擺手,說道:“肚中飽著,吃不下東西?!眱扇擞譀_青衣鏢師說道:“二位,都是江湖兄弟,呆站不如坐下來聊一聊?!蹦莾蓚€鏢師卻似未曾聽見他倆話語,往遠(yuǎn)處挪了一步,緊緊盯著那石門不言不語。蝦蟹二兄弟自覺沒趣,轉(zhuǎn)頭又看看曹梅生,搖了搖頭,又自顧自吃喝起來。
這幾十號人在石室中不知待了多久,起初田小眉還能站得住,時間長了,心中逐漸急躁,在那門口來回走動,時時忍不住趴在石壁上聽,倒也聽不出什么。蝦蟹二兄弟早已把那兩只雞吃得只剩骨頭架,那壺酒也喝完,讓兄弟二人當(dāng)作個小凳兒輪流坐著。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那蝦蟹二兄弟也煩悶起來,謝柱問道:“哥哥,估摸咱也進(jìn)來也有四五個時辰了,怎么外面還沒人來,要不咱們出去看看如何?”夏瓜說道:“你沒聽盧老爺說,完事了自來接咱們,你慌個什么?”謝柱撓頭笑道:“等便等得,只是酒吃多了,尿憋不住如何是好?”說罷他又起身夾著襠扭兩下,賣個丑,直逗得幾個丫鬟咯咯直笑。
那家眷中有膽大的,聽了謝柱說話,也叫喚說進(jìn)來久了,內(nèi)急得很。夏瓜接嘴道:“那便把石門打開,出去方便方便再進(jìn)來也不遲,莫在這里放屁打嗝,自己熏了自己?!甭犓@么一說,里面人人都來了精神,都朝石壁走去。猛然間卻聽見一聲怒吼,是那曹梅生站了起來,把一地雞骨頭朝蝦蟹二兄弟踢去,罵道:“你兩個雜潑賴皮玩意兒,要送死自己去,為何還要帶著咱大家伙陪葬?”
那夏瓜謝柱被罵愣住,田小眉趕緊過來打圓場,曹梅生又說道:“這石壁相隔,誰也聽不出外面到底是什么情況,你這時打開石門,若正好碰上敵人,如何是好?你們是有天大的本事,能保得住這三十七口人的性命,能保得住自家性命?你若沒那個本事,便閉了嘴,乖乖在這里躲著,若是盧老爺他們贏了自然好說,若他們輸了,至少還有機(jī)會逃過一劫?!?p> 這一番話把那兩兄弟罵得開不了口,慢慢從石門處退了回來,不再言語。但那家眷中突然爆出一聲叫喚,嚷道:“快把門打開,我要出去!”
眾人回頭一看,是那盧府的小公子要往石門處跑去,卻被幾個丫鬟拽著衣服,正相掙扎。那夫人苦勸道:“休要胡鬧?!北R公子卻說道:“我去救爹爹,怎么叫胡鬧了!”說罷,又蠻扯一頓,拉倒兩個丫鬟,兩步撲到石門處,使勁全身力氣推上一陣,便自癱在地上喘了起來。
曹梅生見那小孩魯莽,冷笑兩聲,也不去管他。田小眉趕緊上去把公子扶起來,不停勸阻,那盧夫人也跑上前來,正吵鬧時,曹梅生兩步趕來,大手一揮,說道:“別叫喚了,有動靜!”
那母子聽了,連忙收了喧嘩,乖乖縮進(jìn)角落去。田小眉和那蝦蟹兄弟雖側(cè)耳仰脖,但自然是什么也沒聽見。不由得輕聲問道:“哪里有動靜。”
曹梅生眉頭緊蹙,顧不得和他們解釋,兀自聽著,只覺外面幽幽飄過幾聲低沉哨音,幾響過后,又有幾聲傳來,此起彼伏,到后來聲響漸大,竟連綿不覺。
曹梅生總覺得這聲音熟悉,一時卻想不起在何處聽過。正當(dāng)他扒住石壁要聽得更仔細(xì)時,忽然聽得身后一陣異響,當(dāng)下驚得回過身來,卻看那兩個青衣鏢師滿臉兇相,奮然舉刀撲殺過來。田小眉看在眼里,哪里能反應(yīng)過來,只叫道:“小心!”卻看曹梅生雙手一揮,竟似扇蒼蠅一般把那兩人打飛出去,撞到墻上,摔在地下,昏死過去。
一眾家眷見人倒地,這才叫了起來。蝦蟹二兄弟倒還清醒,驚道:“這兩個家伙是什么人?竟然要偷襲。”田小眉更是跑過去護(hù)住眾人,生怕又有什么變故。
幾人正不解時,忽聽得前頭石門處傳來幾聲叩響,似是有人從外面敲擊,眾人又是一驚,也不知如何應(yīng)對。那敲擊聲愈加急促。待響了片刻,只聽見巨石磨土之聲傳來,那石門竟被人從外面推開一條細(xì)縫,一條黑影被外面光亮照著,透過那窄縫映在石壁上,罩住了半面石墻。
“怎么樣,收拾完了沒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從細(xì)縫中傳來。
曹梅生躲在石門口,想從那石縫中伸手去抓那人,卻見那縫隙太窄,正猶豫時,石室內(nèi)那些女子見了這搖動的黑影,嚇得驚叫連連。田小眉這時倒顯了聰明,上去挨個要捂女人的嘴,讓她們別再叫出聲,可哪里管用,只是叫得更厲害。
門口那黑影聽了叫聲,仔細(xì)往里一敲,只見那兩個青衣鏢師正死死躺在地上,當(dāng)即撤身便走。曹梅生聽見外面動靜,只大喝一聲:“哪里跑!”單手往那壁上一擊,一聲巨響,那石門便像是尋常木門一般,被推開個一人來寬的口子。
曹梅生往外看去,那黑影已閃身到了佛堂門外,回頭說道:“你們?nèi)撕蒙粗@些人,我去抓那人去?!闭f罷跳出石室,追那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