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樂大概愣了一秒鐘,突然的身份轉(zhuǎn)變,還讓他有所不適應。
高颎見門口的易樂沒有反應,獨自往外走了兩步,易樂這才回過神,連忙走到了高颎的身邊。
“國公,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币讟饭笆终f道。
楊堅揮了揮手,也沒有挽留,只是低頭夾著盤中餐,根本沒有看這兩人一眼。
易樂攙扶著高颎,問著他身上散發(fā)的酒味,暗想著:“老丈人的酒量不錯?。 ?p> 兩人出了隨國公府后,大約走出了兩條街,高颎才問道:“后面有人跟著嗎?”
易樂也看過不少電影電視劇,一般問出這句話,難免會警覺起來。
他機警的朝后方瞧了瞧,在確定沒有鬼鬼祟祟的人后,才開口,“沒有。”
高颎長舒了一口氣,隨后說道:“好了,松開吧?!?p> 易樂像是丈二和尚,乖巧的松開了攙扶高颎的手,狐疑道:“岳丈沒有醉?”
高颎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他掀開了蓋在肩上的袍子,露出的長衫上有一團被酒打濕的痕跡。
“我才飲了三杯,怎么會醉?”高颎反問道。
“真是個糟老頭子?。 币讟沸南氲?,自己又被他玩了。
高颎回頭望了望,隨后對易樂說道:“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當主簿嗎?”
易樂搖著頭,他如實的答道:“剛剛叔德也問了這個問題。主簿的官職自然比議曹要高,但岳丈既然推薦小婿,為何又要選矮一級的官職呢?”
高颎似笑非笑,他不急不忙的說道:“為了你?!?p> “為了我?”易樂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茫然。
高颎凝視著易樂,他背起了雙手,教導著:“主簿的地位自然高,但責任也更大。你覺得你現(xiàn)在能勝任嗎?”
易樂呆住了,沒想到高颎還藏著這樣的心思。
“再加上你此番前去亳州,要與國公朝夕相處?!备唢G頓了頓,“若是你擔任了主簿,國公自然要跟你討論你想不到的問題,你確定你能應付嗎?”
易樂看著那雙皺紋密布的臉,一下子覺得高颎說得沒錯。
人人都想要高官厚祿、地位尊崇,但還需要考慮自身能力,有多大鍋就煮多少飯,不然光頂著一個主簿的名頭,做不出主簿應有的貢獻,勢必會引起楊堅的反感。
與其高開低走,還不如低開高走來得實在。
“你這番隨行,少說,多聽?!备唢G傾囊相授,易樂陪行,不僅是他個人的歷練,也是關乎著高颎的臉面,“楊家二子,除勇之外,廣目前還不成氣候,一定要小心對待?!?p> “小婿明白了?!币讟饭Ь吹恼f道。
高颎想了想,他接著說道:“你與李淵的交情看來不錯,不過你要記得,他現(xiàn)在尚未得權,也不知道他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你也要留意。”
“岳丈說得對,叔德他確實渴望國公能給他一個差事?!币讟啡鐚嵳f道:“他渴望表現(xiàn)自己?!?p> 高颎點著頭,他拍了拍易樂的肩膀,“三日后,你出行之前,我會給你三個錦囊,到時候,你依計行事。”
易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說著:“岳丈已經(jīng)看透了整盤棋?”
高颎捋著胡須,下巴微抬,雖然沒有回答易樂的提問,但也能從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一份泰然。
“岳丈,小婿還有一個疑問。”易樂謙卑的問著:“此去亳州,大約要待多久?”
高颎瞇著眼睛,淡然道:“陛下已經(jīng)決定傳位,算著時間,大約半月之后。國公去亳州,無非是向陛下示弱,表明絕無爭權之心。等新君繼位的時候,也就是你回到長安的時候?!?p> “半個月?”易樂又滿足了,本以為遙遙無期的亳州之行,沒想到就半個月。
算上來往途中花費的時間,也待不上幾日。
高颎看著易樂傻樂的模樣,詰問道:“怎么?舍不得幼瑩嗎?”
易樂有些不好意思,被自己老丈人這么問,只好如實的點著頭。
高颎長嘆了一口氣,背過身說道:“好好說說吧?!?p> “小婿明白了?!币讟肪徛暣鸬馈?p> 兩人朝高府走去,易樂再次看向高颎的背影,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但越發(fā)覺得他能得到楊堅的重用,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對了,你西市里的買賣?!备唢G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身盯著易樂,“高潔來找我說了說,說什么對不起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樂愕然了,看來自己確實把大姨姐嚇得不輕,想要通過高颎來緩和關系。
“也沒什么,如今都解決了。”易樂心想高潔肯定沒有說自己栽贓的事情,不然高颎也不會如此平靜。
“當初我找那個......”
“巢元方?!?p> “對,”高颎頓了頓,“本來事情已經(jīng)平息了,也不知道那丫頭究竟是怎么了。當初你在西市里面做買賣,我不反對。如今你已經(jīng)是門下議曹,若是再去,恐怕不合適了?!?p> “小婿已經(jīng)將買賣交給了婢女?!币讟反鸬?。
高颎滿意的點著頭,他追問道:“如今還有難題嗎?去亳州之前,還是要處置妥當為好。不然你走之后,婢女不懂,又該如何?”
“小婿準備就這幾日處理,岳丈不用擔心?!?p> 高颎深邃的看著易樂,他上下打量了一圈,“府上有我舊時的官服,你去亳州的時候,帶上吧。要想新趕制應該來不及了?!?p> “多謝岳丈?!币讟犯屑さ恼f道。
兩人說完,才繼續(xù)前行,剩下的路途中,高颎沒有再找易樂說一句話。
等回府之后,高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而易樂則馬不停蹄的趕往了自己的住處,要在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告訴高幼瑩。
等他推開門,發(fā)現(xiàn)高幼瑩已經(jīng)能下床了,除了面色比較蒼白之外,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
“夫君,你回來?”高幼瑩放下了手中的湯匙,眼睛彎成了月牙。
易樂快步的走到了高幼瑩的身邊,自豪的說道:“娘子,我有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高幼瑩豎起了耳朵,面帶笑意的問道。
易樂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桿說道:“從今以后,你家夫君就是隨國公府的門下議曹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