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轉(zhuǎn)身看向了易樂,點頭示意。
易樂連忙站了起來,將裝有雞毛的小盒雙手捧在胸前,邁著踏實的步伐,走到了阿阇犁的面前。
阿阇犁和善的看著易樂,對于他手中東西的期待遠(yuǎn)遠(yuǎn)超過前面的玉璧與珊瑚。
“你準(zhǔn)備了什么?”阿阇犁面帶笑容的說著:“看木盒還挺別致?!?p> 阿阇犁伸出了手,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接過東西。
易樂小心翼翼的將木盒交到了阿阇犁的手中,隨后誠實的說道:“不瞞尼師,雞毛而已?!?p> “雞毛?”堂下送玉璧和珊瑚的兩人瞬間炸了鍋,連坐都坐不住了,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易樂的身邊,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雞毛。
楊堅的眼神在易樂的背后變得尖銳起來,他看著易樂的后腦勺,不知道這位只有幾面之緣的年輕人究竟要干什么。
高颎則面無表情的站在了原地,雙手自然的下垂,他既然答應(yīng)了易樂的想法,就要完全相信他。
“雞毛?”阿阇犁仍笑著看著易樂,“真是雞毛?”
“真是?!币讟穲远ǖ恼f道。
阿阇犁將木盒放在了桌上,獨孤伽羅也探著頭,想要看看盒中之物。
盒子被緩緩打開了,阿阇犁的眼角略微抽動了一下,隨后又換作笑容,“果真是雞毛,你沒有騙我。”
“晚輩不敢欺瞞尼師?!币讟繁f道。
鄭譯和劉昉二人探頭看了看,揉了幾次眼睛,除了盒中的雞毛,根本沒有其他的東西。
“高司錄此舉何意?”劉昉回過頭,看著默不作聲的高颎,仍然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你為什么送我雞毛?”阿阇犁淡淡的笑著,眼睛里面都是星光,她想要聽聽易樂的說法。
楊堅也走到了阿阇犁的身邊,正視著易樂。
易樂深吸了一口氣,泰然道:“在下是高府的女婿,理應(yīng)選上一份厚禮送給尼師。尼師對于在下有著知遇之恩,就如同國公對于岳丈。千里雞毛意不輕,瘴衣腥膩北歸客。高府雖離國公府不足五里,但岳丈已陪伴國公走了太久太久,千山萬水,在所不辭?!?p> 易樂頓了頓,看了看楊堅的反應(yīng),接著說道:“情重禮亦尊,相知緣為貴。滿含祝福心,識君永不悔。高府上下愿化作這羽毛,陪伴楊府飛揚于九天之上?!?p> 說完,易樂便抱拳低頭,等著楊堅和阿阇犁的反應(yīng)。
眾人都沉默了,誰也沒有想到一位西市里出來的黒服之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易樂的心里直打鼓,他不知道自己的策略能否奏效。
時間突然慢了下來,沒有人說話,易樂也不敢抬頭,只能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姨父。”
門外響起了李淵的聲音,他看著滿屋子默不作聲的人,感到了疑惑。
他身邊正站在他的母親,獨孤伽羅的四姐——獨孤曼陀。
獨孤伽羅見四姐來了,連忙起了身,迎了上去。
一大屋子的男人都沒有動作,反而是兩位親生姐妹打開了話匣子。
獨孤曼陀的精神好像不是很好,面色比較蒼白,她問著伽羅,“這是怎么了?不是阿阇犁的生辰嗎?怎么氣氛如此凝重。”
獨孤伽羅回頭看了眼還低著頭的易樂以及目光炯炯的楊堅,小聲回道:“高司錄的女婿,送了一根雞毛給阿阇犁。”
李淵皺著眉頭,以他對易樂的了解,當(dāng)然相信此舉里面有深層含義。
“雞毛?”獨孤曼陀也瞧了瞧易樂,她問道:“這是幼瑩的夫婿吧?西市里面的黒服?”
獨孤伽羅點著頭,愁容滿面。
“他送雞毛為何意?”曼陀接著問道。
獨孤伽羅頓了頓,柔聲道:“情重禮亦尊,相知緣為貴。滿含祝福心,識君永不悔?!?p> 曼陀再聽了伽羅的復(fù)述之后,心里大概是有譜了。她轉(zhuǎn)頭看向了李淵,吩咐道:“你不是也準(zhǔn)備了嗎?快去送給阿阇犁?!?p> 李淵點著頭,他現(xiàn)在明白了易樂的行為,隨后大步走向了臺上,拱手道:“姨父,尼師?!?p> 阿阇犁笑著,指著李淵手中的木盒道:“叔德也來了。你又準(zhǔn)備了什么呢?”
李淵將木盒放在了桌上,隨后打開,從容道:“馬鬃?!?p> “呵!有意思!”阿阇犁挪動了一下坐姿,“你們兩人,一人送我雞毛,一人送我馬鬃,是商量過了的嗎?”
“沒有?!币讟泛屠顪Y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阿阇犁點著頭,接著問道:“你的馬鬃又有什么說法?!?p> 李淵不急不忙的說道:“淵自八歲入府,深得姨父、姨母與尼師的照拂。今日幸逢尼師生辰,淵割下心愛馬匹之鬃毛獻(xiàn)上,寓意,淵以后定當(dāng)侍奉于姨父、尼師,鞍前馬后,任勞任怨。”
說完,李淵也學(xué)著易樂的模樣,抱拳低頭,一言不發(fā)。
阿阇犁哈哈大笑起來,她一手拿著雞毛,一手摸著馬鬃,感慨道:“人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東西。雞毛?馬鬃?有意思?!?p> 楊堅看著面前的兩人,凌厲的目光像是要看透兩人的心。
“那羅延。”阿阇犁扭頭看向了許久不表態(tài)的楊堅,追問道:“你認(rèn)為這兩份禮物,如何?一人要做你騰飛的翅膀,一人要做你征戰(zhàn)的戰(zhàn)馬。你修得了大福氣!”
楊堅走到了易樂和李淵的中間,沉思了一會兒,隨后將兩手搭在了兩人的肩頭。
易樂的心咯噔了一下,從未有如此緊張過,比起原來面對自己的老板時的倉皇,如今可是未來的皇帝要給自己搭話了。
楊堅看向了臺下許久未說話的高颎,兩位老伙計的眼神交流了起來。
“雞毛、馬鬃!”楊堅嚴(yán)肅的說道:“好!男兒當(dāng)如此!”
說完,便在兩人的肩頭重重的拍了三下。
劉昉和鄭譯兩人面露吃驚之色,沒想到自己費盡心力找來的玉璧和珊瑚,竟然還趕不上普普通通的雞毛和馬鬃。
“國公,劣婿胡言亂語,還請見諒。”高颎終于發(fā)話了,他抱拳而禮,謙虛了一番。
楊堅擺著手,激動的走下了臺,雙手托住了高颎的拳,“昭玄果真好福氣??!盡然有如此良婿!識君永不悔!識君永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