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郎君,易郎君!”巢元方連喚了幾聲,才將易樂從沉思中拉了出來,他焦急的看著一臉茫然的易樂,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
易樂點了點頭,面對即將與老丈人對質(zhì)的情形,他的心里也沒有底,也不知道這位高深莫測的老丈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元方,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了解,”易樂誠懇的說道:“你見到我岳丈的時候,究竟是什么情形?”
巢元芳皺著眉頭,他回憶道:“起初我與你家的婢女將令正送回了府中,隨后便碰見高司錄。他見令正昏迷不醒有些擔憂,我告訴他只是偶然風(fēng)寒。但是你家婢女卻是一個憋不住話的人,她將西市里面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高司錄?!?p> “然后呢?”易樂追問道。
“我講事情的經(jīng)過詳細的告訴了高司錄。
“他有什么表情?”
“平靜甚至有些不以為然,”巢元方淡淡的說道:“剛剛在堂上發(fā)生的一切都是高司錄一手策劃,元方只是來復(fù)述一遍?!?p> 易樂聽到這里不禁感嘆道:“在短短的時間里面,岳丈就能全盤掌控,看來他是真的有本事。”但易樂開始揣度高颎的心里活動,既然平靜,就說明自己的老丈人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或許他覺得這根本不是一件事情。
他思考的是一個國家,是如何讓一個皇帝登基,面對這樣的盤中小菜他的處理方式自然比易樂來得妥當。
一想到這里,易樂點了點頭,按照巢元方的說法,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易樂你還去不去?”楊廣見兩人在一旁竊竊私語,不免催促道。
易樂拍了拍巢元方的肩膀,隨后走到了幾人的面前,面帶笑容的說道:“我家內(nèi)人感染了風(fēng)寒,我先回一趟高府,隨后再來與各位相見?!?p> “你可一定要來呀!”楊廣的興致很高,他接著說道:“不如我將楊勇和宇文愷一起叫來,大家也許久沒見面了。不知道,易郎君的意向如何?”
易樂忙點著頭,畢竟自己還有事情要求這些公子哥。
“全憑楊郎君安排,我先回府了,等會兒見。”
說完,易樂便快速的跑向了高府。
他沒有先去見高幼瑩,而是直勾勾的走到了書房。
高颎正坐在桌后,不停的在寫著什么。
易樂站在了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隨后走了進去。
高颎沒有抬頭,只是書寫的速度變慢了,他淡淡的問道:“事情都解決了?”
“回岳丈,都解決了,”易樂的心里怦怦直跳,面對不怎么笑的老丈人,雖然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構(gòu)想了許多劇本與說辭,但真正面對他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一些膽怯。
高颎放下了筆,他抬頭看著自己的女婿,深邃的眼眸,像是要看穿易樂的心事。
“你認為這件事情,是誰做的?”高颎將手環(huán)抱在了胸前,不冷不熱的問道。
易樂的懷疑目標自然是高潔,但苦無證據(jù),總不能在自己老丈人面前,告他親生女兒的狀吧。
與其這樣,還不如裝傻充愣,“小婿不知,還請岳丈明示?!?p> 高颎的嘴角帶著笑容,只不過這笑容里有一些慘淡,他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件事就是那名死去的鰥夫栽贓與你,企圖抹黑高府,你明白了嗎?”
易樂連忙點著頭,看來老丈人已經(jīng)決定將這件事情不了了之,把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一名不會說話的死人身上。
不管背后的黑手究竟是誰,他都不想再追究,畢竟不能讓高府的門額上被人畫下不光彩的一筆。
“小婿明白了,”易樂謙卑的說道:“事情就是小婿被人栽贓,與任何人都無關(guān)?!?p> 高颎滿意的點著頭,他走到了易樂的面前,繼續(xù)問道:“你西市里面的行當買賣如何?”
“今日剛開張,就遇到了這檔子糟心的事情,還未盈利。”
高颎背起了雙手,在房間里踱著步,他沒有正視易樂,只是一個勁兒的說道:“依照我今日的實力,全府上下吃喝不成問題。若是你真要干出點什么名堂來,恐怕還需努力才行?!?p> 易樂接過話,“這是肯定的,我一定要給高幼瑩一個好的日子。”
“與其在西市里面做買賣,你還有別的打算嗎?”高颎停住了腳步,兩只眼睛如同鷹隼一般看著易樂,等著他的反應(yīng)。
易樂也不是傻子,既然自己的老丈人把話都送到嘴邊,肯定是要給他找一個好的去處。
他謙卑的說道:“小婿本是市井中人,沒有什么大的本事,若能有岳丈提攜,日子恐怕會好過不少。”
高颎笑了起來,似乎拍馬屁這一招,對這些長期在官場里混跡的人都有用。
凌厲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他沉默了半晌,隨后開口說道:“你要知道,長安城里有多少讓我提攜的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入得了我的眼的。”
易樂當然明白自己的老丈人在楊堅身邊的影響力,那可是未來的皇帝。
若是高颎在楊堅的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日后等他當了皇上,自己混一個小官當當也不錯,起碼是一個鐵飯碗。
高颎見易樂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己的態(tài)度嚇著了這位年輕人,他接著說道:“怎么了?怕了?”
“沒有?!币讟费b著膽子說道。
“要我?guī)兔σ部梢?,不過你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要看看你是怎么想的。”
易樂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究竟要考自己什么,天文地理,還是歷史政治。
但橄欖枝就在自己面前,豈有不抓的道理?
他硬著頭皮說道:“岳丈請講。”
高颎背起了雙手,又開始在房間里面踱著步,大概一盞茶之后,他才緩緩說道:“若是一家之主,荒淫無道。身為仆人,你該如何做?”
高颎瞇起了雙眼,就等著易樂的答案。
面對如此的隱喻,易樂一下子明白了,這不就是說的當今圣上嗎?看來自己的老丈人,要考考自己。
“物極必反,若此家主人,真有如此不堪,身為仆人,大可反之,”易樂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有手,就不愁沒有飯吃?!?p> 高颎點著頭,他還是閉著眼睛,接著問道:“若天下之君不明,群臣該如何做?”
話終于問到了點子上,易樂如臨大考,此番回答,必定是要在老丈人的心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也好為自己日后的仕途鋪平道路。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凌厲的說道:“君不明,群臣當納諫。此為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