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還算是言而有信的人,他虛著眼睛,完全看不清不遠處的女孩了,但嘴里還是嘟囔道:“完了?”
“完了?!庇钗膼鹪谝慌蕴嵝阎?p> “那就滾吧!”楊勇狂妄的笑了起來,他連正眼都沒有看那味勇敢的女孩,反而看向了還站在起點線的其他人。
宇文愷這時抓住了楊勇的胳膊,裝著醉意說道:“此番也是無聊了,何不叫出你新招的家伎,出來唱上兩曲兒?”
楊勇的眼睛發(fā)出了光,似乎對于這位新來的家伎有著特別的喜愛。
“好!就依安樂的意!”楊勇拍著宇文愷的肩膀說道:“今天就讓你開開眼界!”
易樂對于接下來的表演已然沒有了興趣,他的心全部都被兩姐弟帶走了。
堅強的女孩忍著腳掌傳來的疼痛,緩步走到了弟弟的面前,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將奄奄一息的他攬在懷里,顫抖的念道:“阿弟,阿弟,阿姐帶你走?!?p> 沒有人會在意姐弟兩人,他們被壯漢帶著,一步步走向了后門。
罪惡的刑場在一瞬間又恢復(fù)了天堂一般的模樣,大門重新被打開,而地上的炭渣被清掃一空,燭火也被熄滅,擋在人們面前的薄紗也挽了起來。
傷痛不會留在這群旁觀者的心上,反而在后來者的骨子里重重的落下了一筆。
易樂見兩姐弟已經(jīng)消失在眼簾之中,連忙抓起桌上的酒盞就往身上倒了不少。
隨后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裝作喝醉的樣子,走到了楊勇和宇文愷的面前。
“楊郎君,安樂,在下不勝酒力,感覺暈頭轉(zhuǎn)向,翻江倒海,先告辭了!”
楊勇一聽到易樂這么說,哈哈大笑了起來,“易郎君還是沒見長??!都喝了這么多次酒,怎么還是一碰就醉?”
“我是渣渣酒,比不得各位?!币讟焚r笑道。
“我看易郎君確實醉了,嘴里都開始胡言亂語了,要不我就送他回府!”宇文愷在一旁幫腔道。
“誒!這怎么行!”楊勇拉住了宇文愷,“說好留下來喝酒的,豈有半途離開的道理?來人,送易郎君出去!安樂?。∧憔秃煤门闩阄?!我的心里苦啊!”
宇文愷也是故意這么說,好給易樂贏得機會。
見到楊勇的挽留,他也裝作不好意思的說道:“那易郎君,你一個人,行嗎?”
“行!”易樂將尾音拉得很長,“楊郎君都開口了,在下也只有先行告退了!對了,酒錢在哪里給?”
“哈哈哈!易樂啊易樂!你是真醉了,還是掃我楊勇的面子啊!”楊勇渾身酒氣的按住了易樂的肩膀,“你來我的浣花坊喝酒做樂,還有要你拿錢的道理?”
易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座充滿著罪惡與誘惑的浣花坊居然是楊勇的產(chǎn)業(yè),比起自己計劃已久的豆腐腦兒店,蔗糖大業(yè),他這才明白了人與人的差距。
“快送郎君走吧!”宇文愷給下人使了使眼色,隨后摟住了楊勇的肩膀,“走!我二人坐下來,慢慢聊!”
“走!”楊勇毫不猶豫的說道。
領(lǐng)路的下人正是在大門口堅守的獨眼男,他半躬著身子,在前面帶著路。
易樂還是一搖一晃的走著,要論裝醉的功夫,他可以算是爐火純青。
等到了浣花坊的后門時,獨眼男停下了腳步,他從懷里摸出了跟宇文愷一模一樣的令牌,雙手遞到了易樂的面前。
“易郎君,此牌是浣花坊的特有,憑借此牌,日后郎君便可以自由出入了,還望妥善保管,切勿外借?!?p> 不要白不要是易樂一貫的原則,既然知道這個藏污納垢之地是楊勇的產(chǎn)業(yè),那拿他一塊木牌,也算不得什么。
易樂一把抓過了木牌,仔細了瞧了瞧。
除了木質(zhì)不是很常見之外,上面的雕花也還算平常,正面刻有浣花坊三字,背面像是一尊佛像。
“還真是有心,”易樂暗想道:“連小小的木牌都如此別致,楊勇果然有點東西?!?p> “郎君,請?!豹氀勰袨橐讟反蜷_了后門,恭敬的等著易樂的離開。
易樂也沒有再做停留,將木牌收好后,直接走了出去。
砰!
后門在易樂離開的一瞬間就被關(guān)上了,易樂則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跟進來時宇文愷所說的一樣,門可羅雀的大門看不出什么端倪,而偏僻的后門外卻熱鬧非凡。
從眼前人的穿著打扮來看,應(yīng)該是在等浣花坊里面的各自主人,這些下人,有些還算穿著不錯,氣勢也高上不少,但大多數(shù)還是穿著樸素,跟易樂的黒服差不了多少。
門外的人本來一見門開了,還以為是自己的主人,個個翹首以盼。
但一看到是面生的易樂,紛紛又低下了頭。
易樂不住的探望著,想要找到那對姐弟的身影,照理說兩人不可能走得太快,但在視野范圍內(nèi),還是沒有見到兩人。
易樂快步走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裝醉,但卻漫無目的的走著。
他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方,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全憑直覺前行。
人越來越稀少,易樂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了,反正離浣花坊的院墻已經(jīng)越來越遠。
“這兩人,能去哪里?”易樂停下了腳步,他的面前已經(jīng)是一條死胡同,根本沒有路了,“未必還能飛不成?”
易樂的心懸了起來,一位要死不活,一位又傷痛在身,若是遇見了什么意外,自己的良心也過意不去。
“再找找!”
正當(dāng)易樂準(zhǔn)備回頭的時候,一道黑影向自己的面門撲來。
易樂下意識的舉起了右臂,進行格擋。
只覺得鉆心的疼痛瞬間到達頭皮,易樂啊的一聲慘叫了起來,連連后退了幾步,想要看看究竟是誰,出手暗算自己。
可當(dāng)他看著眼前人的時候,他又愣住了,正是那位堅強的女孩。
她手拿著木棍,渾身都顫抖著,仍是光腳,被冰冷的地面凍得通紅。
女孩舉起了木棒,直勾勾的指著易樂,“我認(rèn)得你!你也在里面!你害了我的弟弟,今天,我要你償命!”
說完,女孩便發(fā)瘋似的朝易樂撲來,她已經(jīng)沒有了后路,只想出一出心中的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