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叔叔,曉宇已經做到了,你會兌現(xiàn)賭約嗎?”
從記憶漩渦中掙脫出來,夏曉宇抬起眼,就看到那張笑瞇瞇的臉孔
“做到了?”胡十七掩口笑了起來,一雙眼睛在笑容聲中更像是狐貍了:“既然如此,這個小姑娘我便還給你,不過……
嘻嘻~她好像根本就不是你的……你又會把她還到哪里去呢?”
他靜靜地轉身,迎著不存在的月夜和煙花走開,曉宇表情有些訝異地看著幻景和狐貍一起消失。
不知道為什么,夏曉宇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直到和一臉若有所思的表哥把輪椅從地下室推了上來,仍是忍不住地瞧著頭頂?shù)牡胤健?p> 現(xiàn)實中是一片天花板,幻景之中,卻是胡十七消失的位置。
小姑娘坐在輪椅上微微低著頭,臉孔似乎有些蒼白,但是表情卻不再那么的呆滯。
狐貍妖怪叔叔真的解除了法術?夏曉宇怪怪地看著小姑娘,對比著方才胡十七陰森詭異的模樣,更加地感到奇怪了。
“喂?!辈恢裁磿r候,默默地推著輪椅的趙劍飛開了口,他看著夏曉宇的肚子:“你真的沒事嗎?”
“好像有點疼?!毕臅杂畲舸舻孛亲樱骸安贿^沒有傷口,應該是沒事吧?!?p> 趙劍飛上上下下地看了夏曉宇一陣,表情有些古怪:“等天亮吧,讓小姨帶你去縣醫(yī)院?!?p> “醫(yī)院?”曉宇有點兒吃驚。
“你以為意識里受到的傷就不會映射到現(xiàn)實中么?”趙劍飛哼了一聲:“思維這個東西對人體的影響奧妙莫測,割腕實驗那種陳腔濫調就不用說了,如果我剛才那一下子真的在你的‘思維’里刺破了你的腸胃,你現(xiàn)在表面上沒事,說不定那部分的消化系統(tǒng)已經出了問題?!?p> “真的呀?”曉宇心臟跳了一下,也是有點慌:“不過……”
他看著趙劍飛:“表哥,你真的好了?”
“什么叫我真的好了?”趙劍飛光火起來:“不就是小小的心魔,修道人三天兩頭碰上,有什么值得稀奇的?都告訴你別跟來了,你偏要跟著過來……”
“你什么時候叫我別跟過來了?”曉宇有點兒困惑,他真的說過這種話?
趙劍飛顯然十分郁悶,咕噥著說了一番“修道人的心魔能叫心魔嗎?”云云的話。曉宇聽著這話,看著趙劍飛郁悶的臉,突然笑了起來。
“——喂!你們三個小孩!大過年半夜的在這瞎逛什么?”
這聲音傳過來,曉宇和劍飛頓時嚇了一跳,卻見門口的老大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一雙老眼看著他們。
劍飛眼珠轉了轉:“大爺,這是我們小妹,半夜沒看好,自己過來瞎玩,我們這是來把她找回去的?!?p> “什么?你當大爺我傻?半夜推著這個還能自己出來瞎玩?還來這個破地方?你們家的大人呢?”
“還呆著干什么?快跑???”
“???(呆)”
“混小子,別跑?!”
……
……
“噗~”站在樓頂?shù)年幱袄?,不見了身后的六條尾巴,胡十七看著被趙劍飛糾纏住的老大爺和推著輪椅瘋跑的夏曉宇,彎彎的眼睛露出幾絲好笑的意味。
他看著天上的月亮和煙花,不知何時眼睛里出現(xiàn)了感慨的味道,一直到另外一個小巧的影子出現(xiàn)在平臺的另一側,似乎在靜靜地看著他。
“太伯,在這里等了這么久?!焙叩匦α诵Γ骸翱戳税胍?,勞累您了?!?p> “大老爺當初說過,不讓你回來?!蹦怯白诱f道,聲音又尖又細:“你破了誓言,知道后果嗎?”
“大老爺既然已經不在了,這誓言自然也就不在了,我胡十七的行事一向如此,您如何還要明知故問?”
“那你回來做什么?”另一角,華麗的神鳥落在地上,須臾變作孔雀的模樣,她看著胡十七,一張板著的臉冷若冰霜:“小狐兒,你是來搗亂的嗎?”
“我好歹也要看看,這新上任的小先生是不是能當大任,如若不能,要他退位讓賢,有何不可?”胡十七依舊笑容滿面:“大姑,你就沒有這么想過嗎?”
“想過沒想過,這也是我們北江之墟的事情?!笨兹竾@了口氣,微微瞇起了眼睛:“小狐兒,你不該回來的。十九娘她可萬萬不希望,你會折在我們的手里?!?p> “大姑殺意已決?胡某卻覺得不是,想必大姑也是清楚,胡某的本事不怎么樣,若是真刀真槍,別說大姑你和太伯,就是十九妹和小蠶娘,對胡某這兩下子邪術知根知底,胡某都未必能穩(wěn)贏……但是要走么?北江之墟能夠攔住胡某的,怕是只有小白大人一位,但是他來了嗎?”
“他來了嗎?”胡十七攤開雙手,呵呵一笑,仿佛那些尾巴又在身后搖了起來:“對于新來的小先生……他喜歡嗎?”
“……哼!”孔雀哼了一聲,久久不答。
沉默了一陣,胡十七又笑了:
“大姑放心,無論小白大人對胡某或是新來的小先生有什么想法,胡某既然打賭輸給了小先生,那么以后小先生仍在,胡某就不會再來,你們擔心的有關胡某搗亂的事情。嘻嘻……這偌大的花花世界,胡某在哪里搗亂不好呢?”
“十七哥~”
一聲輕喚,定身法般將胡十七臉上的笑容凝固。
他緩緩地回頭,對上了第三道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背后的影子,退后半步,后背不知何時抵在身后的煙囪上。茫然與慌亂一時間取代了他的笑臉,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方寸:“十九妹……”
她穿著一襲紅衣,兩只狐貍耳朵微微地顫抖著,看著胡十七,一雙眼里仿若千言萬語,帶著思念、眷戀和責問:
“十七哥~大先生的死……真的與你有關么?”
孔雀和另一邊的影子向前了一步,彼此對視了一眼,卻又默契地停步,看著樓頂正中的兩頭狐貍。
他看了她一陣,終于嘆了口氣,無奈與苦澀在臉上一閃而逝,再次恢復了狐貍式的微笑。
“我說不是,你會信么?”
“十七哥說,我就信?!彼c點頭。
“胡十七!”‘太伯’尖聲道:“你實話實說,黑子那事真相究竟如何,全說出來便讓你安然離開!我和孔雀確實留不下你,但是讓你滾蛋之時帶著一屁股的傷卻是毫不為難,你還有恃無恐么?”
“大老爺之事胡某難辭其咎,但決非胡某本意?!焙邍@口氣,看著天空,突然一笑:“至于黑子的事情,胡某也想知道,你們信么?”
孔雀默然,胡十九如釋重負,雙目間卻更為悲切,太伯聲音變得更為尖銳:“好啊,你承認這事情和你有關了,你還不全說出來?你當初鼓動著那三家造反,真的只是想逼著大老爺趕走劍飛那小屁孩?”
“我胡十七就是這樣的性子,信也罷不信也罷,全在你們?!焙卟[起眼睛:“不過,你們以為胡某別有居心,那小白大人呢?它就是專一為了你們著想嗎?聽說他要帶你們離開人界,山海是什么地方?嘿嘿,小白大人那個性子,果真就是大公無私?哈哈,我妖族會有大公無私之輩?哦~我倒忘了,小白大人他是——”
“閉嘴,滾蛋!”孔雀輕喝,一根羽毛帶著七彩光華飛了過去,擊中的地方化作一道黑煙,緩緩地在空中飄散了,空中尤有聲音傳來:
“胡某去了,你們好好想想,嘻嘻~無論如何,這北江之墟的事情,從此和胡某就沒關系了?!?p> ……
“你的身體狀況很好啊,而且,遠比你這個年齡的孩子要壯實得多?!?p> 醫(yī)生拍著曉宇的肩膀,表情有些贊嘆:“看起來你也不像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但這體格……真沒說的~良好的生活習慣以后要保持呀~雖然現(xiàn)在一些毛病看不出來,但是堅持下去形成習慣,以后是大有好處的?!?p> “那~我的腸胃沒什么事吧~”曉宇撓撓頭。
“怎么特別關心這個問題?像你小姨說的,這幾天總是做夢被人一刀刺在肚子上?”醫(yī)生笑了笑:“你還是個小孩子,怎么老想這種事情?指標一切正常,如果你總做這種夢,恐怕以后反到不正常了,精神給肉體的影響是很厲害的,你要注意調整好自己的心情,不要總想這些不好的事,我會和你家長說的?!?p> “哦~好……”曉宇松了口氣。
“不過,說道精神對肉體的影響。”醫(yī)生沉吟:“和你一起過來的那個小丫頭精神狀況就非常的不好,脛骨的粉碎性創(chuàng)傷,應該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吧,恢復的太差了,恐怕以后離不開輪椅了,還有,身體也十分虛弱……最好還是叫家里人過來,好好地討論一下后續(xù)的治療問題……實話說,在這個縣城里頭,醫(yī)療條件可能還不太夠,最好轉到江北市里頭……”
“唔!”
曉宇低著頭在走廊上走,驀地撞上一堵厚墻似的撞上一個人。
“你能不能走路的時候專心一點?”劍飛敲了下曉宇的腦袋,生氣地說。
“對不起?!睍杂铘鋈唬骸拔矣悬c兒走神?!?p> 劍飛掃了一下不遠處的病房:“我過幾天就要回市里去了?!?p> “???”曉宇眨眨眼睛。
“年都過完了當然要回家,不然寒假作業(yè)豈不是寫不完了?”劍飛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呀?混飯吃不用學歷……”
“媽媽也叫我以后出國念書來著……”曉宇抗辯了一句,卻見劍飛嘲諷的眼神,有些察覺到了什么,卻也更加奇怪。
“算了,不提這個……”劍飛圍著曉宇,繞了兩圈,驀地靠在墻上,捂著額頭咳聲嘆氣起來:“既然這樣,那就這樣吧!”
“什么這樣那樣的?”
“沒什么……只是覺得我這樣境界落入下乘、行事沖動又習慣性走火入魔的家伙,確實不應該碰姥爺留下的東西。不過我很懷疑,你真的就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心態(tài),不會像我一樣墮入心魔嗎?”
“心魔穿透你的元神,你沒有感到痛苦~可以理解為你心境大度?!彼吭趬ι?,審視著曉宇:“你讓我放開,可是放開真的就這么容易?還是你沒有遇上過自己放不開的東西?”
“當然有?!睍杂铧c頭。
“別急著說有或沒有,你表哥我會看著你,有朝一日你也落入了下乘,著了心魔,我肯定不能讓姥爺?shù)男难驗檫@樣消耗掉?!壁w劍飛哼了一聲:“不過在這之前么~”
他掏出華威手機:“把你平板出來~我記得你這個是能插卡的?!?p> “干嘛呀?”曉宇愣愣地拿出了平板。
“掃微信?。 壁w劍飛低頭嘀咕,半天沒聽到聲音,他看著對著平板發(fā)呆的夏曉宇,伸頭看了一下一片空白的應用欄,突然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你這個……怎么除了閱讀器和超星之外什么都沒有?”
“這個……平時我都用它看書上課的,媽媽說亂七八糟的東西浪費時間還會教壞小孩子?!睍杂詈闷娴溃骸坝绕涫俏⑿攀裁吹摹瓔寢屨f發(fā)現(xiàn)我用就把它收走,那是壞東西嗎?”
“那你平時怎么和大姨聯(lián)系的?”劍飛額頭上露出一個凸字。
“短信就行啦?!睍杂畹馈?p> “……算了?!眲︼w無語良久:“還是老老實實加手機號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