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安帶來的士兵,將吳爭、張煌言押到了王府東面一個池塘邊。
池塘邊有石凳,士兵將二人按壓上去。
只要刀快,手眼敏捷,一刀下去,頭顱就會滾落池塘。
當(dāng)士兵充當(dāng)?shù)膭W邮峙e起鋼刀,用力揮下。
西邊傳來一聲大喝,“刀下留人!”
這臨時劊子手,他X的太不專業(yè)了,他已經(jīng)蓄力揮下,哪剎得住勢頭?
“咻”地一聲,一枝弓箭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叮”地一聲,射在刀面上,勁力十足。
直將劊子手手中的長刀,生生蕩了開去。
吳爭閉上的眼睛一下子睜開,雖然無法回頭,但心中一松,狗日的終于來了,好險!
王之仁在看到小安送進(jìn)府的信時。
原本確實不想摻合方國安的事。
畢竟二者在錢塘江南岸,要聯(lián)手抗敵。
但王之仁有一點逆鱗,那就是容不得朝臣投清。
不是因為他有多忠誠于大明朝。
恰恰相反,弘文帝、潞王接連投清時,他也上過表,投過清。
可王之仁與方國安還是不同的。
王之仁之所以上表投清,是因為感到絕望。
試想君王都投降了,他一個定海總兵,哪還有選擇的余地?
可王之仁畢竟不是窮兇極惡之徒。
之后聽聞,鄭遵謙發(fā)動紹興府官紳起來造反,殺死清朝委任的知府等官吏,寧波府錢肅樂和生員董志寧等人也豎起了反清義旗等等。
王之仁心動了,正好一心降清的明朝原太仆寺卿謝三賓,派人到定海希望借助他的兵力剿滅董志寧等抗清民眾,并許諾以重金相酬。
巧的是錢肅樂也派人來爭取王之仁的支持,希望他叛清反正,重新回到大明陣營。
王之仁便將計就計,帶兵順利到了寧波府。
一舉拿下謝三賓等一心降清的官員,由此公開叛清反正,重新回到了大明陣營。
而此時,原潞王(就是在杭州降清的那位)麾下的總兵方國安,率部一萬多人趕到錢塘江東岸。
就這樣雙方聯(lián)合起來,沿錢塘江組織起抗清防線。
王之仁與方國安一直沒有什么齷齪,二者都相對克制,不僅是守望相助,還因為浙東真經(jīng)不起內(nèi)耗了。
所謂唇亡齒寒,二人都很清楚,總共就那么六七萬兵力,要是再內(nèi)耗,那死的不僅僅是對方,還有自己。
所以,如果是別的事,王之仁肯定不想管。
可問題不是別的事,此事正觸碰了王之仁的逆鱗。
撥亂反正之人,最恨的是投敵,除非他是假撥亂反正。
因為他最需要的就是向世人證明自己是真的反正。
王之仁決定管,還在于如果方國安投敵,那么錢塘江防線如同虛設(shè)。
這不僅關(guān)乎浙東安危,更關(guān)乎他自身的安危。
至于吳爭送來的信中,表示愿意聽從自己的指揮,這反而不重要了。
方國安在紹興府有親兵,王之仁也有親兵。
當(dāng)王之仁率兵到達(dá)王府外,射出的這箭,就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
方國安麾下士兵豈能不知道興國公王之仁?
他們更知道監(jiān)國麾下,越國公和興國公二人實力相當(dāng)。
來的如果是別人,士兵們早被拔刀相向了,可對王之仁,他們是真不敢。
帶著吳爭和張煌言,王之仁進(jìn)入了王府。
方國安已經(jīng)得到稟報,正向府門而來。
迎面撞上,方國安一眼就看見吳爭、張煌言未死。
方國安心中大恨,“興國公,難道此事你也要插上一腳?你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莫要為了這么二人,壞了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p> 王之仁道:“越國公息怒,不是我想管你的事,而是我不明白,這二人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砍頭處死?不知監(jiān)國殿下可有地令諭?”
方國安為之一愕,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處死吳爭二人。
所謂打蛇不死,后患無窮。
現(xiàn)在方國公自然是不怕吳爭、張煌言的,但已經(jīng)撕破臉了,就不能再讓二人活著。
“興國公,在王府面前殺人,如果沒有監(jiān)國殿下的默許,本公豈會僭越?”
王之仁點頭道:“越國公且稍安勿躁,如果這真是監(jiān)國殿下的意思或者殿下默許,那我轉(zhuǎn)身就走,絕不阻攔越國公。我這就去向殿下請示,越國公意下如何?”
方國安臉色極度陰沉。
其實他不敢立即舉兵攻入王府,真正忌憚的就是王之仁。
雙方兵力相當(dāng),真拼起來,就算最后自己勝了,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
到時沒人沒錢沒地盤,新朝怎會拿自己當(dāng)回事?
所以,方國安依舊在忍耐,不到萬不得已,他無法果決。
“興國公既然不顧你我之間的交情,非要替二人出頭,那本公不攔你,就等你一柱香的時間。”
“多謝。”
王之仁向身后副將叮囑道:“看好這二人,本公沒有回來,任何人不得傷了他們。”
說完沖方國安歉然一笑道:“越國公見諒。”
方國安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別轉(zhuǎn)頭去。
……。
王府正堂,朱以海象只決斗的公雞般,與張國維、錢肅樂二人對峙著。
那二人用辭官相挾。
朱以海豈能放二人離開?
張煌言一死,再離開這二人,朱以海身邊就再沒心腹之人,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所以,就算朱以海再混,也知道不能放這二人走。
王之仁進(jìn)來,看著這三人的架式,不僅抽抽嘴角冷笑。
都這個時候了,堂堂監(jiān)國,竟連個臣子都不敢護(hù)。
這樣的主子,能護(hù)得上墻嗎?
“臣參見監(jiān)國殿下?!?p> “興國公,你來得正好,幫孤勸勸張尚書、錢御史。國事艱難,孤身邊萬萬不能少了他們二人啊?!?p> 王之仁慢慢轉(zhuǎn)身,沖著張國維道:“喲,沒看出來,這老好人也有氣性啊?”
張國維怒瞪一眼道:“休要隔岸觀火,這事后果,你難道想不出來嗎?”
王之仁再轉(zhuǎn)向錢肅樂,嗤笑道:“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錢御史也是倡導(dǎo)過義軍之人,怎么就不明白,這世道已經(jīng)不是靠嘴皮子解決的時候了。錢御史如果真是血性之人,來,本公腰間有刀,可以借予你,你殺將出去,把人救下。本公振臂為你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