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官道旁的樹叢中吹出來,在初春的清冷中裹挾著駭人的殺氣。
魏槐林看到面前的女子眼中有了一絲快意的光芒,接著這光芒越來越大,映照得整個臉都似有了笑容。
那笑容,是滿意的笑容。
果然……
他隱隱覺得今日自己或許回不去了。
“崔晚歌不是我殺的!”他拼命解釋道:“我只是奉命而為。”
“奉誰的命?”蘇薔打量著面前瑟縮的男子。她從不曾看到這個男子這樣,就算是當初血戰(zhàn)南夷亂軍,被逼至絕境,他也不曾如此慌亂。
蘇薔晃動著手里的長刀。
“說出來,我饒你不死。”她神情清冷,居高臨下看著魏槐林,帶著不容反駁的銳氣。
魏槐林難以支撐,索性頹然坐在地上,眼睛閉了一閉,緩緩道:“我只收到了密信,按照密信上的指示殺了她。倘若我不做,也會有別的人這么做的。你回去告訴崔胥,我魏某人只是遵令而行,對輔國公府從未有何侵吞私心?!?p> 蘇薔冷笑一聲:“身為大弘朝將軍,難道不知道國法第一嗎?遵密信而行,卻不知你入的是哪個門哪個派,那密信上,印的誰的私章?!?p> 魏槐林促狹道:“朝廷這些年,私黨傾軋嚴重,若你認識輔國公,就該知道憑私信辦事,比衙門里的出的公文還多些?!?p> 他說著嘆了一口氣,似乎也為如今朝廷的風氣感到不安。
蘇薔靜默片刻,沒有說話。
諷刺的是,魏槐林說的是事實情況。這些年,太子一黨和攝政王一黨爭斗不斷,私下里陰詭手段層出不窮。太子連當街斬殺言官的事都做的出來,相信攝政王就算再干凈,也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
這朝廷的天,若不變一變,真不知道大弘朝要向何處走去。
亡國滅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誰的印鑒?”蘇薔又問了一句。
能夠差遣魏槐林斬殺國公府小姐的人,整個朝廷數(shù)不出多少。雖然兵部在攝政王手里,太子勢單力薄,但是輔國公府暗地里卻并不參與黨爭,等于跟兩派都結(jié)著怨仇。
“你靠近些?!蔽夯绷謿馊粲谓z道:“我快死了,索性告訴你罷了。崔晚歌泉下有知,地府相見,也不會再難為我了?!?p> 蘇薔冷眼看了看他,朝他走近一步。
“再近些。”魏槐林的臉上帶著死氣,似乎真的撐不了多久了。
蘇薔又上前一步,彎下腰,等魏槐林一個答案。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已經(jīng)無力坐倒在地的魏槐林突然暴起,手里的彎刀以一種蘇薔從未見過的凌厲之勢向蘇薔刺來。
林中一聲驚呼,那是藏在樹后的小清忍不住叫喊出來。
蘇薔身子后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魏槐林的彎刀。她的反應和速度,顯然是一直在提防著魏槐林??墒谴碜釉僦逼饋?,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團白色的灰塵。
辛辣,卻香氣濃郁。
蘇薔聞過這種味道。
或者說,崔晚歌聞過這種味道。
那是迷香的味道,是四肢將要不聽使喚的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