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頭顱,一顆臉上還凝著不可置信神色的頭顱,一顆屬于泰溫.蘭尼斯特的頭顱。
紅布灑落在桌前,瑟曦的腳邊,但是這個女人卻沒有如同藍禮預(yù)想中的那樣驚慌失措或是惴惴不安。
瑟曦的臉上僅有的表情是平靜,如同深井里的水面一樣平靜,就連瑟曦身后的藍塞爾臉上的表情也比她豐富。
但是桌上這顆可是屬于蘭尼斯特的掌權(quán)者,瑟曦.蘭尼斯特的父親——泰溫.蘭尼斯特的頭,瑟曦這個女兒卻是對此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藍禮覺得,他有些低估眼前這個女人了,就好像他曾過分高估自己的侄兒喬佛里那樣,瑟曦用她的實際表現(xiàn)讓藍禮眼前一亮。
“如果這就是你想讓我看到的,那么你已經(jīng)做到了,藍禮。”在藍禮還在思考瑟曦為什么會對自己的父親如此冷漠的時候,瑟曦開口了,她的眼睛沒有過多去注視桌上的頭顱,她緊盯著藍禮,想要看看這個拜拉席恩家族最后的嫡血子弟到底要賣些什么關(guān)子。
至于桌上的那顆頭顱,早在泰溫.蘭尼斯特將她以為家族考慮而賣給勞勃.拜拉席恩的時候,在瑟曦心里,泰溫.蘭尼斯特那個名為父親的身份已經(jīng)死去,而存留的不過是頂著這個名號的作為陌生人的泰溫.蘭尼斯特。
“你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藍禮收起了臉上的微笑,甚至他的交合托住自己下巴的十指都被他分了開來。
白皙修長的指頭張開,藍禮的左手緊緊扣住了屬于泰溫.蘭尼斯特的頭顱——藍禮不是沒有想過將這顆頭顱薅起來,但是泰溫頭顱上那層短短的銀白發(fā)茬讓藍禮很無奈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藍禮就這么穩(wěn)穩(wěn)扣著這顆腦袋,他站起身來,俯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質(zhì)問道,“你父親的死,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如果你是想讓我覺得害怕的話。”瑟曦看著比她高出半個頭的藍禮,嘴邊的譏笑幾乎不言而喻,“你做到了,現(xiàn)在只會如同瘋狗一樣咆哮的你在我眼里確實很可怕。”
藍禮平靜了下來,他知道,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很難在氣勢上壓倒眼前這個名叫瑟曦.蘭尼斯特的女人了。
手中的腦袋被藍禮近乎打鬧似的拋向了被守衛(wèi)制住的喬佛里,藍禮更是用著一股夸張的近乎戲謔的腔調(diào)接著說道。
“偉大的喬佛里大帝,你看看,就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你祖父的腦袋成了你叔叔手上的玩具,而你的母…”
“懦夫!”
插話的不是下意識接住自己祖父腦袋又手忙腳亂打算扔掉它的喬佛里,而是藍禮面前的瑟曦,不大的聲音回蕩在藍禮的耳邊,也適時打斷了對方企圖繼續(xù)傷害自己兒子的戲謔話語。
不過迎接瑟曦的并不是藍禮的憤怒,而是對方臉上看的更加分明的愚弄與嘲笑。
“沒錯,我是個懦夫。但是活著的懦夫總好過死了的英雄。尤其是這位英雄還是被自己兒子一句話引發(fā)的戰(zhàn)爭害死的時候。”
藍禮語速極快,絲毫不給瑟曦再次接話的機會。
“哦,英雄的兒子還連一點點愧疚感都沒有的站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我才是七國正統(tǒng)的國王!藍禮,你這個奪權(quán)者!我現(xiàn)在很想知道這位英雄——詹姆.蘭尼斯特在被羅柏.斯塔克砍掉腦袋的那一刻有沒有后悔——后悔當(dāng)初沒把他的兒子,七國公認的野種,射在墻上?”
轟!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瑟曦的腦袋里炸開了,帶著億萬色彩斑斕的碎片,帶著她與詹姆相愛的點點滴滴,帶著無窮的懊悔,無窮的追憶,她已經(jīng)聽不清任何聲音,只能看著眼前的藍禮在她的面前嘴唇張合。
瑟曦扭頭,想要朝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確定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但無論是怒容滿面,掙扎著想要從守衛(wèi)手中掙脫的喬佛里,還是被藍塞爾捂住眼睛一臉懵懂的托曼。
亦或是面露驚駭?shù)乃{塞爾,一臉平靜的守衛(wèi)與提利爾兄妹們,還是在她面前保持著譏誚的藍禮.拜拉席恩——瑟曦能看著他們的動作,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情緒,甚至她能比平常更敏銳的感觸到他們的意圖,可是唯獨聲音,從瑟曦的耳邊消失了。
大殿里的一切像是一場無聲的默劇,滑稽且嘲諷,像是一個最高明的劇作家用他的得意作品嘲諷瑟曦這個壞女人,你的冷酷父親死了,你漠不關(guān)心,你的侏儒弟弟陣亡,你拍手稱快。
那么輪到你最愛的人死去,你又是何種感觸?
許多東西從瑟曦的心底往上涌,而最先涌出的是一份接連一份的懷疑,而蘭尼斯特的獅子當(dāng)中,除了已逝的老泰溫,再也沒有能將理性壓倒感性的人了——所以,當(dāng)懷疑涌上瑟曦的心頭,瑟曦的眉目開始變得明亮,她,試圖一把抓住藍禮的衣領(lǐng),想要質(zhì)問后者關(guān)于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但是有人比瑟曦更快一步——洛拉斯的劍堪堪擦著瑟曦的臉劃過——若不是藍禮用自己的手阻擋了一下這把鋒利的寶劍,眼前的瑟曦怕是會被直接一劍爆頭。
但,即使這樣,長劍劃過,也在瑟曦的臉上帶出了一條猙獰的傷口,可后者卻仿佛絲毫不知疼痛那般抓住了藍禮的衣領(lǐng)。
“告訴我,你說的,都是謊言!”
下一刻,宛若獅子咆哮般的質(zhì)問在藍禮的耳畔炸響。
藍禮緊盯著瑟曦淺灰色的眸子,他的耳邊還有隱隱作響,他很難相信那如同獅子咆哮般的質(zhì)問是從一個女人的嘴巴里吼出來的,不過藍禮臉上的笑容沒有褪去。
反倒是在瑟曦充滿緊張意味的眼神里,嘴角咧開,甚至瑟曦能從藍禮越咧越來的笑容里看到他肉紅色的牙齦。
一個猙獰版的滑稽被藍禮.拜拉席恩擺在了臉上。
“也許,我曾經(jīng)做過騙子的勾當(dāng),但是這一次,我保證,消息所言無誤。”
撲通。
瑟曦像被人抽干了身體里的力氣那樣重重跌落,砸在長桌上的她又仿佛像木頭一樣繼續(xù)朝著地面砸去。
只是在瑟曦徹底砸到地面之時,藍禮伸出手,拉住了她——這位七國的新任國王的臉上正掛著宛如惡魔般的笑容勾引著瑟曦墮落。
“你想,復(fù)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