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近距離的,細致地看著那張明明可以很嬌氣的小臉漸漸變得嚴肅正經(jīng),傅明奕心中突然有種很難描述的情緒。
也許是這種情緒在作祟,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傅明奕不說話,蕭傾便也不說話。
如果比誰更沉得住氣的話……蕭傾想,她不一定會輸?shù)摹?p> 明岫端了一碗粥進來的時候,就正好撞進這樣詭異的沉默氣氛中。
她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一時有點猶豫是該往里走還是退出去。
不過最后,想到她手中端著的是小陛下要吃的粥,便壯著膽子進去了。
她走到床邊,想要把粥端給蕭傾。
可是傅明奕坐在正中,她若往前靠吧,空間便稍顯擁擠。而她要是不往前靠吧,又無法把粥遞給蕭傾。
她一不敢叫傅明奕讓開,二不敢勞駕傅明奕幫她遞粥,于是便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做好。
傅明奕心中對她的不滿意又多了一層。
“拿來吧?!彼斐鍪秩?,也不看她,只淡淡道:“退下?!?p> 明岫心中一緊,粥遞出去之后,本能地行了禮,轉(zhuǎn)身就走,就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趕她一樣。
蕭傾無奈了。
傅明奕的氣場若是全開的話,還真是能唬住人的。當時在北都皇宮的時候,他就把何太醫(yī)給制得死死的,如今這何太醫(yī)家的小孫女也是怕他就跟老鼠怕貓一樣。
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能降得住這位太傅啊。
她正想著,傅明奕已經(jīng)一手持勺,在碗里輕輕地勻了勻。
他微微抬眼看了看蕭傾,發(fā)現(xiàn)她在發(fā)呆,那水靈靈的眼睛里神色有些渙散,頓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在碗里舀了半勺粥,緩緩遞了過去。
蕭傾一愣,本來有些警惕的心里便多了幾個問號。
她總算意識到傅明奕這是想要喂她……嗎?!
我去!傅明奕是被什么附身了嗎?
還是天要變了?
還是……
“朕自己來吧?!笔拑A嘴角抽了抽,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是傅明奕拿著勺的手卻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了她的手。
這……
“陛下病弱之時,微臣也曾在左右侍奉湯藥。陛下因救臣而受傷,微臣不過是侍奉陛下進粥,陛下是嫌微臣侍候不周嗎?”
蕭傾腦袋里“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說,在侍候人這方面,其實傅明奕若是愿意的話,絕對比明岫做得好。
當時他們在馬車上一路奔逃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不過,那時候傅明奕還真是把她當做他們大蕭的小公主,尊敬的“小陛下”。而不是像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大概知道自己的底細,至少也是知道她并非他心目中的那位與大蕭小皇帝血脈相連的那位小公主了。
這種情況下,他這樣殷勤……有問題啊。
傅明奕見她眼珠子似乎輕輕轉(zhuǎn)了一下,便大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不過,他仍然把勺子送到蕭傾的嘴邊。
傅明奕長相并不差。而且,因為出生在名門望族,從小學(xué)習(xí)詩書禮儀,他身上有種世家弟子中文人固有的清貴優(yōu)雅。
不止如此,蕭傾自從被他威脅一回,就知道他一定是懂些武功的,而且很可能武功還不弱。
所以他可以提著劍一路拼殺,手起劍落的時候,絲毫不在意那些猩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雪劍,濺在了他的身上,臉上……
蕭傾不自覺地張開了口。
傅明奕的臉隔得有些近,蕭傾下意識地低頭喝粥,沒有再看他。
盡管覺得危險,蕭傾的腦子里卻快速閃過一個念頭——傅明奕要是認真起來談戀愛,他女朋友會不會感覺很幸福。
氣氛似乎越來越詭異了?。?p> 蕭傾用了半碗粥便不想再吃了。
被太傅這樣喂粥吃,她壓力有些大——即便太傅是個大帥哥,但是他的帥也是隱藏著殺傷力的。
所以,蕭傾吃不下去。
傅明奕見她實在吃不下了,便起身將那半碗粥擱在了小桌上,然后再走回來坐下。
“太傅有什么話便直說吧?!?p> 傅明奕靜默地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可信任微臣?”
蕭傾心想,你這問的不是廢話嗎?
雖然當時,太傅最終還是把她護著倒地了??墒撬F(xiàn)在想起來,真心覺得——會武功的太傅其實可以做得更好。
她沒有錯過傅明奕在他們倒下去前的那一刻,眼底閃過的一絲異常。
“朕當然……”
“陛下可否據(jù)實以告?!?p> 蕭傾簡直像是模板一樣的回答說到一半,改了口?!耙蝗缣祵﹄薜男湃??!?p> 她覺得自己的求生欲望實在是強到突破天際,這樣完美的答案,想必太傅會滿意的。
傅明奕顯然不吃這一套。
“既然不信任,當時為何要救微臣?”
蕭傾意識到傅明奕與之前有些不同。
他的目光似乎凝結(jié)在她的耳朵處,眼睛里深邃得像是有一片海。
蕭傾微微翹起來的嘴角漸漸收了回來。
大概是受到太傅這樣認真的目光影響,她聽到自己緩緩說:“只是不想見到死人?!?p> “陛下并不信任微臣,卻能在危急之時想要顧全微臣的性命。陛下是仁善之人。”
蕭傾見他說得一本正經(jīng),有點拿不準他想做什么。
傅明奕站起身,突然跪在了床前。
蕭傾一驚,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太傅這是做什么?”
傅明奕定定地看著她,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請陛下告訴微臣,當晚在小陛下寢宮之中的,是否是小公主殿下?”
蕭傾知道傅明奕對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懷,但是她卻真心不想提起這檔子事。
對于傅明奕來說,皇室正統(tǒng)無比重要。但對于她來說,作為一個必死之人穿越到一個將死之人身體里這種事情,實在也不是多么美妙的回憶。
更何況,因為這里面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種種原因,她沒辦法回答傅明奕。
“太傅,您問了這么多問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朕做。您直說,不要再問這些了,可以嗎?”
沒有否認,卻也沒有回答。
傅明奕的心里更沉了幾分,意識到如果此刻蕭傾的表現(xiàn)是真實的話,或許各種緣由會比他想象的更加復(fù)雜。
也或許,更加簡單?
傅明奕抬頭看著正襟危坐的蕭傾,俯身叩首。
“國危家破,人心思變。臣有所不能。若陛下能信任臣,許臣輔佐陛下于左右,他日陛下還朝,臣舍去性命也一定保小殿下周全?!?p> 蕭傾心里小小激動了一下,只有一個念頭——耳朵雖然挨了刀子,效果還是不錯的。她的誠意,傅明奕成功接收到了。
至于他說的其他話,那都是場面上的……浮云。
小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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