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會!”張麟抱拳草草一舉,算是行了見面禮,而后語氣生硬地說:“不知二位有何貴干?”
張麟覺得自己無法出宮,很難保證某一日不會成為供奉,不能把話說的太滿了。
倘若武則天采取霸王硬上弓的強霸手段,以他這么惜命的性格,恐怕很難做到拼死相抗。假如武則天采取陰險手段,比如,在他的飯菜里下蒙汗藥,他哪里防得了?到那時該怎么說?
“貴干沒有,不過,樂事倒有一樁?!毖﹁鳟悓τ趶堶氲纳脖砬椴⒉焕頃W宰哉f自話,臉上表情豐富,好像自來熟似的,“小弟帶了一壇好酒和一只烤全羊。咱們?nèi)值苓叧赃吜模瑫痴勅松?,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樂事嗎?”
說罷,薛梓異轉(zhuǎn)身朝向殿門之外,雙手擊掌,聲音清脆地傳了出去。
只見兩名身穿碧青色內(nèi)侍服的小內(nèi)侍樂呵呵地抬著一只冒著吱吱熱氣的烤全羊走了進來,香氣頓時彌漫了整個大殿。
后面跟著兩名身穿綠色宮裝的宮女,面帶怡人微笑抬進來一壇醇香四溢的美酒。
張麟再想拒絕,也沒有理由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guī)Ь茙Р松祥T拜訪,你還有什么好說的??磥碜约衡枘嫖鋭t天差點被砍頭的事情,并沒有外傳,被嚴密地控制在萃陽宮之內(nèi),若是皇上被一個小小的秀男所嚴辭拒絕的丑聞傳出去,豈不是有損于皇上的無上威嚴?若是知道張麟是一個代罪將死之人,他們二位怎么會親自登門拜訪?
不多時,三人圍坐在萃陽宮前院的一張圓形石桌邊,一邊用精美而又鋒利無比的小刀切割香噴噴的羊肉大嚼著,一邊喝著醇香的美酒,胡天海地的侃了起來,主要是二位訪客海侃,張麟扮演了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聊天之中,二人坦承,他們是自愿進宮當面首的,為了獲取榮華富貴。進宮后不久,他們得到了皇上的臨寢,獲得了如愿以償?shù)幕貓螅謩e被被封為符寶郎和起居郎,品秩都是從六品上。
當然,他們現(xiàn)在的官位只有榮耀,沒有實權,屬于遙領。因為進了皇宮之后,他們沒有時間再去處理雜務,皇上也不會讓他們到宮外去跟那些俗世之人混在一起處理雜務。
“像我們兄弟這樣,以男色獲取功名富貴,應該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豈不是人生之大快之事!”七郎薛梓異眉飛色舞道,說完,深深地喝下一口酒。看來這貨很熱愛面首這一行當,讓張麟對他十分鄙夷。
“如果能得到陛下的特別恩崇,像五郎六郎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怕如王侯宰輔那樣的重臣見了,也得屈膝參拜!那更是人生之至高境界!”
田道歸昂首挺洶,趾高氣揚,活靈活現(xiàn),好像他已經(jīng)達到五郎六郎的高度似的。
對于田道歸的話,張麟一點都不相信,一個面首而已,被人所唾棄的行當,怎么可能讓王侯宰輔曲膝拜見,實在是太言過其實了。不過,他并沒有把這種想法表示出來。
薛田二人,一盅酒一句話,話特別多,且什么話都說,似乎對于張麟并不設防。
隨后他們聊起了如何得崇的經(jīng)驗,提煉了兩條極其精辟的寶典式的重點,一靠相貌,二靠身段,二者缺一不可。
“所謂相貌,自然是長的越俊秀越好。”薛梓異告訴張麟,江湖好事人士整出了一張大周美男子榜,后宮供奉都榜上有名,他在榜上排名第四十九。
“還有美男子榜?”張麟很是詫異。
“是的?!毖﹁鳟愐贿吽豢兄蛉?,一邊悠然點頭。
田道歸喝下一口小酒,抬手撩了一下垂在臉側的小辮子,不無驕傲地說道:“小弟忝列榜上第三十六名?!?p> 張麟覺得很奇怪,在他看來,薛梓異的長相比田道歸的好,怎么他們的排名反了過來,看來唐朝人的審美觀念跟自己的有所差異,他心里雖然這樣思忖,但是并沒有表示出來。
“你知道監(jiān)正大人排第幾名么?”薛梓異湊近張麟,壓低嗓音問道。
“第幾?”
“第二十九?!?p> “哦。”
“那你知道誰排第一名么?”薛梓異歪著腦袋看著張麟,臉上帶著神秘的笑意,吊胃口似的問道。。。
“是誰?”
雖然張麟不怎么關心大周美男子榜,但是對于第一名總是難免有些好奇之心,這是人之常情。
“你猜猜?!毖﹁鳟悰]有直接回答,而是賣起了關子。
“這我哪兒猜得出?”張麟聳聳肩。
“隨便猜。”
“應該是哪個王子?”
“不,此人遠在天邊,近在后宮之中。”薛梓異得意地提示道。
“莫非是鄴國公張昌宗?”張麟隨口猜道。
“太對了!”薛梓異向張麟挑起大拇指,表示贊許。
“六郎是大周第一美男子,因此在后宮得到陛下的恩崇也是最多的!”田道歸笑著補充。
“哦。”
“到明年重新排榜時,張兄一定榜上有名,甚至會位列前茅。”薛梓異含笑勉勵道,抬起豬手拍向張麟的肩膀,以示親切友好之意。。。
“呵呵。。?!?p> 張麟哂笑,趕緊身子一歪,險之又險地躲開了對方的豬手,心里說,這人怎么這么不老實,不怕把什么病傳給別人嗎!
“所謂身段。。。就是指那種身段,你懂的。哈哈。。?!碧锏罋w臉上掛著斜斜的笑意,向張麟眨了眨眼,言近旨遠地說道。
“從某種程度上說,身段比相貌更重要。”薛梓異抬手一揮,危言聳聽道,“皇上是龍馬精神,普通男子根本無法承受,身段不好的,連陛下的首次臨寢都通過不了,不要說恩崇得不到,恐怕連性命都很難保住。”
“啊~,還有這樣的事?”張麟聽了這話,震驚不已,更加貼切地體會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簡直是兇險之至啊。
“對的?!碧锏罋w向左右看了一眼,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并不敢說,但是又不吐不快,憋在心里很難受,因此壓低聲音道:
“不少男子希圖以男顏邀崇,獲取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但是卻沒有那個身段,還沒有上戰(zhàn)場就兵敗山倒,落花流水,惹得皇上羞怒。不要說高官厚祿沒有到手,連小命都會葬送掉。。。像這樣送掉小命的不下這個數(shù)。”說著,他伸出一只手叉開五指進行比劃。
這話幾乎把張麟嚇傻了,愣在哪里,渾身發(f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