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財務部的經理離職了,堂姐升為財務經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為她的升遷而感到高興。
五天八小時的工作時間每一周都過得很快。時間久了,工作起來也得心應手,每天我都精心的打扮自己以最飽滿的熱情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那次聯歡晚會以后,辦公室的每一個人似乎不再認為我只是個前臺,只是個無知的小姑娘――公司的一張笑臉名片而已。他們對我的文筆和組織能力有了認可,上班前經過前臺處每個人都會微笑著和我打招呼。張經理――我的頂頭上司側會吩咐我做更多的事情――每個周末和他去人才市場招聘、讓我起草公司通知和客戶邀請函之類的東西,當然,我依然每天幫他整理桌面,端茶倒水……
至于小邵,依然每天穿的很儒雅,只是在公司門口擦洗車時不在往我的前臺處眺望,有時我們碰了面,我依然若無其事地向他微笑著打招呼,而他依然很自然地回應著我,向我點頭微笑。
轉眼要到中秋節(jié)了,妹妹來信問我回不回去過節(jié),因為只有一天假我沒辦法回家。
在公司和同事相處得很好,有自己的好朋友,還有堂姐每天都可以看到,但我依然很想念家――那個山里的小村莊。
我仿佛看見家門口的梧桐樹在大片大片的落著黃葉;
我仿佛看見墻角邊的籬笆院子里母親種的菊花盛開的正艷。五顏綠色,似廣東的火紅的太陽,似絨球,似張經理燦爛的微笑……
我仿佛看見樸實的村民不辭勞苦的收割那一片黃金般的稻穗……
……
中秋節(jié)公司只放一天假,辦公室還得安排人值班,上午是我,下午則是生產部的主管。每個人輪流四個小時,其實全公司上下都休息了沒有什么事的。
辦公室的衛(wèi)生也不用搞了,因為過節(jié)昨天下午幾名清潔工阿姨將角角落落清理了個遍,經理辦公室也不用收拾了,因為過節(jié)他早早的便和幾個臺干各自駕車外出……
上午八點我按時打卡,提著一包瓜子和幾個橘子和往常一樣來到前臺處。
偌大的辦公室好安靜,三樓的文員宿舍也沒有一點聲音,有的在躺著睡懶覺,有的已經走出公司和朋友老鄉(xiāng)聚會了,只有前廳側面墻上的時鐘滴滴的響著陪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悠閑地吃著瓜子,剝著清香四溢的橘子,說真的,平常我是不敢這么放肆的,因為中秋節(jié)辦公室才沒有了往日的嚴肅氣氛。
心中突然浮現一個點子“對了,前幾天妹妹來信說二伯家剛裝上了座機電話,她把電話號碼寄給了我說有機會可以打電話回去”
對,給媽媽打個電話今天是中秋節(jié)我想告訴她我很想念她和家里的一切。
拿起手邊這個我平時分分鐘不離的電話,我撥通了二伯家的電話號碼
接電話的是二嬸,得知是我打電話找媽媽她立刻去叫媽媽接電話了。不到兩分鐘,母親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端,聽得出她很激動,聲音有些發(fā)抖。
我告訴母親,我在這里一切都好,請她不要掛念和擔心,我問母親中秋節(jié)有沒有去隔壁李村買五仁月餅吃。
那是一種用牛皮黃紙包著的脆皮月餅,打開里面香香的脆脆的,那種桂花香味的月餅是我們童年最難忘的美味,媽媽說父親一大早就去買了十個,他說每人兩個
頓時,我淚流滿面,我想家了,我告訴母親讓他們把月餅都吃了,不用惦記著我,告訴她公司過中秋節(jié)也發(fā)了月餅,港式的那種,包裝很漂亮大氣,月餅也很細膩。
掛了電話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里一遍遍回憶著記憶中的五仁月餅的味道,令人難忘的味道和那久違的桂花香……
9月20幾號經理一上班,便把我叫到了他的座位邊說讓我?guī)退鸩莶⒋蛴∫环荨瓣P于私自用公司電話后主人主動向他或財務部經理坦白事情經過”的告示
聽他這么一說,我立刻慌神了“完蛋,中秋節(jié)打電話給媽媽的事被領導知道了”
聽完經理的吩咐,我匆匆地回到前臺處,心里六神無主,我該怎么辦呢?是該裝作不知情?好好幫忙打印告示,然后貼在大廳的公布欄上,還是主動向張經理坦白一切?……
對了,經理說過主動坦白事情的經過他可以不追究責任。
拿起桌子上的筆,我給張經理寫了個紙條
尊敬的張經理,你好,中秋節(jié)放假時在前臺處值班,因為想家心切私自利用辦公室電話給老家的母親打了個電話,通話時間不長,約為五分鐘,事情過后才知道自己的行為嚴重違反了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和廠規(guī)廠紀,損害了公司的利益,特此寫下道歉信,希望公司給予原諒,本人承諾絕無下次!我在紙條的后面用黑筆寫下了我的名字“周XX”
林經理不在辦公室,我把紙條夾在他桌面上的《東莞黃頁》的第一面,那幾天他一直在翻著這本書。我想他一定會看到我寫給他的紙條。
第二天,第三天,……經理沒有問我為什么沒有打印告示,我猜他一定是看到我的紙條。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我在心里為自己感到慶幸。
其實辦公室每個人都知道有人借公司電話私用的事情,空閑的時候她們會三三兩兩一邊喝水,一邊擠在前臺和我論議著:
“我們公司也真是大驚小怪,打了電話就打了唄,幾千萬資金注冊的公司還在乎這幾毛錢”
坐在一旁的我不吭聲,畢竟我才是“兇手”
然而事情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輕松,也沒有我認為的那樣已經塵埃落定,29號上午一上班,副董事長便怒氣沖沖的打電話把我叫到他辦公室。
副總,在公司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李董事長就激他的權利最大,在他面前,同是臺干的張經理都要對他恭恭敬敬。
別看他平時不怎么在辦公室,但各部門的事他都會插手,大到公司原材料的購買,小到廁所紙簍太臟,只要他想管,什么都會管,而且嚴管嚴治。
我顫顫驚驚地推開了副董的辦公室門,沒有想到堂姐也站在他辦公室的桌子前。
副董臉色很沉,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密密麻麻的通話記錄清單問我“你知不知道我為什找你?”
我從來沒有見董副對誰這么大聲的說話過,有時批評人事和其他文員時,雖然臉色不怎么好看,但沒有今時如此的如雷貫耳。何況在他辦公室,他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抓了抓衣角剛想說什么……
“你膽子真大呀,竟敢利用公司電話私用?這么久了也不知道向副董事長坦白行為,要不是我看通話流水都不知道你有這么大的膽子……”
站在一邊的堂姐搶在我的前頭發(fā)話了,聲音那么慷慨激昂。
此時我仿佛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以她的語氣千刀萬剮處罰我都不為過,我不吭聲含著淚水承認他們所說的一切。
大約十分鐘后,我離開了副董事長辦公室,他說讓我回去等處罰
事情不大,我做了最壞的打算“被公司炒魷魚”
下午張經理把我叫到辦公室,拿出一張辭退書遞給我
“周某某公司前臺,因不遵守公司規(guī)定,做了違法廠規(guī)廠紀的事情,經查實給予辭退處理,即日實施”
看著流淚的我,張經理給我遞了紙巾,用輕微的聲音說“我以為我知道就算了,可你堂姐還是拿著流水告訴了江副總。好了,別難過了!”
那一刻,我淚如雨下,捂住鼻子跑出了辦公室。
對于這個安慰我的男人,我萬分感激,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和堂姐的關系,不但沒有公開,還原諒我私自用電話的行為,并且選擇了不吭聲,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