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忠泰連忙點(diǎn)頭:“蘇兄果然神醫(yī)。拙荊確實只育有晴兒一人,這些年也看過不少名醫(yī),只是不好。唉……”
蘇千方笑笑:“我尚未給尊夫人診過脈,所以不敢妄言。如果方便的話,不妨讓我給尊夫人也診個脈?”
吳忠泰自然求之不得,馬上讓人去把竇氏請來。蘇千方隔著簾幕細(xì)細(xì)地號過脈,又讓蘭亭進(jìn)去查看了竇氏的氣色,不一會兒便開出兩張藥方來,遞給吳忠泰:“這張是給吳小姐的,都是些溫補(bǔ)之藥,孩子身體弱,不能大補(bǔ),還需慢慢調(diào)養(yǎng),急不來。這張是給尊夫人的。我觀尊夫人的脈象,本來體質(zhì)就不強(qiáng),更兼心浮氣躁,似乎還吃過避子類的湯藥,所以身體里存留著毒素,時日長久,遂成了虛寒不育之癥。為今之計,先要拔除毒素,然后再行溫補(bǔ),也是需要時間的。只要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日后還是有子嗣之望?!?p> 吳忠泰連忙接過藥方,道謝不迭。竇氏卻是起了疑心:“蘇先生,我并未服過避子湯藥,如何就會有毒素留存呢?”
蘇千方微微一笑:“并非正經(jīng)藥堂里開的避子湯藥才算,日常夫人吃的補(bǔ)藥或者飲食里帶了些藥物也是可能的。待會兒我會再寫張單子,上面列明不宜食用的食材,夫人日常避著點(diǎn)也就是了?!?p> 竇氏這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信了。
雪晴回到自己房中不大會兒,廚房就著人送來了湯藥??粗峭肭嘀袔Ш?、還散發(fā)著絲絲苦味的藥,雪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打小就不愛喝藥,即便后來嫁了人,也是能避的藥都要避開。
“你且放著,我看完這頁書再喝吧?!毖┣鐡]揮手,讓丫頭把湯藥先擺在桌上。
丫頭依言擺下,然后退出去了。見她出去,雪晴連忙站起來觀察一下四周,新芽等幾個丫頭都在外屋扎堆繡花,院子里因著天氣冷,并沒有人在。她端起碗,快速走到窗邊上,將湯藥都潑到窗下的四季青叢中。然后再快步走回來,將碗又放在桌上。再坐下來繼續(xù)看書。
不大會兒,她裝作剛喝完藥的樣子,叫了新芽一聲:“你進(jìn)來把碗收拾了,讓廚房來拿回去吧。”
新芽進(jìn)來,看到碗里的藥都已被喝完了,頓時眉開眼笑:“小姐真是厲害,一口氣喝完了藥,奴婢就怕苦,打死不愿喝藥的?!?p> 雪晴笑笑,也不言聲。
下午雪都化得差不多了,雪晴想著去竇氏院子里一趟,監(jiān)督她喝藥。她帶了新芽和嫩草兩個,穿過花園旁的抄手游廊,眼看著就要到竇氏的院子,卻聽得走廊轉(zhuǎn)角處有人說話。
只聽一個嬌俏的女聲說道:“你算什么東西,叫你陪我們打雪仗,是看得起你。不過瞅你生得有幾分顏色,所以抬舉你,你怎么這般不識抬舉不知好歹?!?p> 又有一個清冷的男聲道:“我并非貴府的仆人,也不會打雪仗,吳小姐還是讓其他人陪你玩了,告辭?!?p> 兩個都是童音,雪晴已經(jīng)聽出那個女聲是三妹雪飛,那男聲也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她本不想去惹事,但想著雪飛向來驕縱,這男孩又不是本府的奴仆,若是得罪了外客,于自家也不是什么好事,想著便轉(zhuǎn)出游廊。只見雪地里狐裘貂帽、俏生生立著的正是三妹雪飛,而她對面不遠(yuǎn)處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的卻是蘇千方的弟子蘭亭。
蘭亭見她過來,微微點(diǎn)頭致意,腳下仍是不停歇地走了。雪飛在府里向來得寵,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性子,這回見這個陌生的美貌少年居然絲毫不搭理自己,卻對雪晴問候致意,當(dāng)下氣得要死。然而苦于雪晴是她的長姐,又是嫡出,自己也不敢對她不恭敬,只能恨恨地跺腳,帶著一幫丫頭婆子亦是揚(yáng)長而去。
雪晴見此情景,也是好笑。他們都走了倒好,省的浪費(fèi)自己許多唇舌。當(dāng)下也不多想,徑自往竇氏院子里去。
卻說吳雪飛也不回吳老太太院子里,而是到了花姨娘院子里,對著花姨娘撒嬌道:“姨娘,今兒有個小子,忒不識趣,我讓他陪我玩,他居然不聽,還自顧自走了。姨娘,你讓人把他抓過來陪我玩嘛?!?p> 花姨娘逗弄她:“居然有這樣不識好歹的小子?是哪個院子里的,我就跟你爹說去,把他要過來,盡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雪飛馬上眉開眼笑:“好好!他長得可好看了,我從沒見過像他那般好看的人??墒撬f他并不是府里的奴才,我之前也沒有見過他?!?p> “不是府里的?”花姨娘思索片刻,便猜了出來:“聽說蘇神醫(yī)來了,且?guī)Я藗€弟子,生的十分好看。你碰到的莫不是這蘇神醫(yī)的弟子?”
雪飛一噘嘴:“我不管他是誰,您把他弄過來陪我玩就是了?!?p> 花姨娘這回正色道:“飛兒,那蘇神醫(yī)是京城名醫(yī),是你父親好不容易請過來的,如今是我們府上的貴賓。他的弟子豈是你隨便呼來喝去的?以后看到那少年記得要放尊重點(diǎn)!”
雪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大夫,還是個沒出師的大夫,有什么的。我父親可是堂堂五品大員朝廷命官,讓他一個小小的大夫來陪我玩會兒,難道不是抬舉了他?”
花姨娘氣得伸出一根指頭來,直直戳向雪飛的額頭:“你啊,就會瞎玩,于這些人情世故,半分不懂。本想著你年紀(jì)還小,天真驕縱些也是有的,又是在自家玩耍,也沒什么。只是如今你漸漸的大了,以后見外客的機(jī)會多了,這驕縱的性子也該改一改。你只道你父親是個官,可知這杭州城里還有比你父親更大的官?以后要是去了京城你伯父家,見到的、往來的,都是大官,個個都比你父親官大,你與他們的孩子交往,難道還這般無法無天?到時候惹出禍來,誰能保你?”
雪飛本是來求花姨娘替她出頭,不想劈頭蓋臉挨了這一頓說教,頓時嘴就癟了起來,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花姨娘看她那樣子著實可憐,也不忍再責(zé)備她,少不得摟在懷里好一通撫慰,方才哄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