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汧陽陪了林四珍一晚上。
一晚上,她什么話都不說,癡癡呆呆的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盯累了又閉上眼,不管張汧陽怎么說,她都保持著一樣的表情,好像與世隔絕一般。東西也沒吃一口。
張汧陽也絕口不提“候景程”三個字,她怕說了四珍又開始哭。
現(xiàn)在的林四珍無依無靠,什么都沒有,房子沒了,家人沒了,就差放棄自己了,她真的害怕林四珍會想不開,更何況以她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
第二天,張汧陽去給她辦出院手續(xù),沒想到已經(jīng)有人幫把費用都繳清了。再次回到病房,林四珍已經(jīng)換好自己的衣服,那身衣服還是那天出意外的衣服,臟兮兮的。
她兩眼無神坐在床邊。
張汧陽走了過去,剛想開口,她突然開口,用著嘶啞的聲音帶著卑微的乞求,“我想去看奶奶,你能帶我去嗎?”
張汧陽欣喜,她愿意說話就好,“好,我們?nèi)タ茨棠??!?p> 張汧陽帶著林四珍去了陵園,跟工作人員幾經(jīng)詢問,才找到候奶奶的墓。
林四珍板著臉,雙眼空洞,整個人憔悴不堪。
走到墓前,只聽一聲清脆的聲音,林四珍跪在地上。一瞬,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奶奶,我來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所以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說道這里,四珍擦過眼淚,這句話像是對候奶奶說,也是對張汧陽說的,
“奶奶,我還沒找到候景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的,我會替你照顧好他,不讓你擔(dān)心。奶奶!”
四珍說著,低下頭,“我想你了。”
張汧陽蹲下,摟住她的肩膀。林四珍自然的靠到她的肩膀上,哽咽說,“張汧陽,謝謝你?!?p> “謝什么,我們兩這關(guān)系別說這些?!睆垱F陽拍拍她的肩膀。
“汧陽,你說為什么愛我的和我愛的一個一個都從我身邊離開了,是不是我的原因?為什么這些事情要在我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發(fā)生。”林四珍哭說著。
張汧陽沒有回答她,只是更加摟緊她,只盼這樣能給多她一點溫暖。
張汧陽帶著她去了自己的宿舍,她在一家面包店里工作,住在員工宿舍里。
里面就放著一張上下鋪床,床邊有個小窗戶,床頭就是張汧陽的行李箱擺放著,房間角落擺著一張凳子,凳子上放著一些洗漱用品。
再里面有間廁所,總體上房間小的不行,還好張汧陽沒有什么東西,房間里才顯得沒那么擁擠。
張汧陽先讓她換上自己的衣服,趁著這個時間,張汧陽就去找她們店長。
店長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大家叫她楊姐,她保養(yǎng)的非常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她在這家店做了十多年。
張汧陽想求她收留林四珍,但是這樣一個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同意。
“小張,你請你兩天假了,按道理我是給你破例一次沒有開除你,現(xiàn)在你提這樣的要求是不是有點不好???”楊姐說。
“但她可以留在這里上班,宿舍總不會不讓員工住吧。主管,聽說最近店里缺人缺的緊,你能考慮一下她嗎?”張汧陽回道,她雖然沒有來這多久,但是對店里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
“小張,店里是缺人,但是你朋友那個樣子我剛才也是看見,你覺得她能做好銷售這份工作嗎?”楊姐頗顯無奈。
“楊姐,我相信只要你愿意留下她就一定有適合她的職位。”張汧陽也不想苦苦央求,她決定好要是楊姐真的不接納她,自己也只好走人,她現(xiàn)在不能扔下林四珍。
對于張汧陽這番話,楊姐也是有點小震驚,眼前這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說話這么硬氣??梢幌氲?,單從業(yè)績來看,她絕對不比那些工作幾年的老員工差。
楊姐一笑,標(biāo)準(zhǔn)式微笑著,
“也可以,如果你朋友愿意,保潔正好缺一個人?!?p> 張汧陽一口答應(yīng),她清楚的很,現(xiàn)在的林四珍缺住處,不管工作好與壞,有個住處才是至關(guān)重要。
重點是自己還能陪在她的身邊。
回到宿舍,就見四珍坐在床上,看向窗外。呆滯的看著,眼睛都不眨一下,完全就像跟木頭一樣。
張汧陽坐在她身邊,抱著她。“四珍,以后你就住在這,但是,你需要工作,其實也是好事,又有住處又有工資,你說對吧!”
林四珍又什么話都聽不進(jìn)去,一聲不吭,就沉浸在自己孤獨的世界里。
張汧陽默默嘆氣,“你先在這休息一下,我要去工作了,下班后我就去給你買被子?!?p> “我走了!”
張汧陽走出門口,回頭看去,她還是不說話。
晚上,張汧陽買好東西回來,一開門,只見里面漆黑沒開燈,窗外的一點月光照射進(jìn)來。只見她還是坐在遠(yuǎn)處,保持著原樣。
張汧陽開燈,燈光雖然昏暗,照亮這間小房子還是足夠的。
等到張汧陽洗漱好出來,林四珍依然不動。
張汧陽終于忍不住,語氣一下變重。
“林四珍,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改變什么嗎?能不能振作起來!”
說完,林四珍就站了起來,垂下眼眸,徑直走向廁所,關(guān)上門。
張汧陽扶著額頭,嘆氣不知怎么辦?
一會兒,里面?zhèn)鱽硭暎瑥垱F陽收了收心,走去敲門道,“我把衣服放在外面,你洗完自己拿,我出去打個電話?!?p> 四珍蹲在廁所的角落邊,噴頭的冷水撒向自己的頭頂。
她抱著膝蓋,下巴撐在手上。眼淚順著冷水一起流到臉上,流到嘴里,流到手上。
“侯景程,你去哪了?”
“侯景程,你回來好嗎?”
“侯景程,我不相信你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四珍喃喃自語,說著就瘋狂的搖著頭。不住地抖動著身子。
她的全身濕透,冰冷衣服緊貼著皮膚上,她更緊抱著自己。
過了很久,四珍才從廁所出來。此時,張汧陽已經(jīng)上床睡覺了。
濕漉漉的頭發(fā)不停的滴著水,四珍找了根毛巾擦著頭發(fā),坐在床邊。
靜謐的小房間里,突然就傳來陣陣抽涕聲,四珍手一頓,抬頭看向上鋪。
聲音突然停了。四珍不以為然,繼續(xù)擦著頭發(fā)。
那哭泣的聲音又傳過來,四珍再次抬頭,站了起來。
許是她動了幾下,發(fā)出了聲音。張汧陽一下止住聲音,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
“我沒事,早點休息吧。明天要上班了。”
四珍又看了一眼,她堅硬的后背對著自己。
張汧陽不再發(fā)出聲音,一下周圍又陷入沉寂。
四珍放下毛巾,躺到床上。她連自己的心情都安慰不好,又怎樣去安慰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