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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屋子里陰暗潮濕,透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屋子中央硬實的木板床上簡單地鋪上一層床單,一個女人穿著病號服雙手抱膝坐在床上,披散的長發(fā)遮住她憔悴的病容。
“啪嗒”一聲,鐵門開了。
女人抬起頭,呆滯的目光看向出現(xiàn)在門口的一男一女,隔著一段距離她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的溫度,不像她是冰冷的。
女人再次垂頭,動作僵硬的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沈總?!倍松砗蟮尼t(yī)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原地待命。沈翊望了眼房里的人,而后問道:
“這女人,確定是肖晴晴?”
“沈總,確是肖晴晴?!贬t(yī)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錦儀,依你所見呢?”
梁錦儀看著床上如同死尸一般的女子,猶豫了片刻,她走了進去。
沈翊想要拉住她的手伸在半空停頓了一秒,然后握拳收了回來。他跟在了她身后。
感覺到了有人走進了屋子,女人發(fā)瘋地從床上蹦起來竭盡全力地嘶吼,就像是驅(qū)趕闖入自己領地的敵人一般張牙舞爪地揮動雙臂拒絕陌生氣息的靠近。
沈翊見狀迅速上前按住了女子以防她傷害到梁錦儀,后面的醫(yī)生也進來手腳麻利地將鎮(zhèn)定劑注入女子體內(nèi)。
因為長期沒有打理,女子的指甲很尖利,她死死掐著沈翊逼迫他松開自己。梁錦儀看著沈翊手臂上一道道因女人的掙扎而抓出的血痕,她的心顫抖了一下,而后她撇開視線直視著女人的那張臉。
或許是鎮(zhèn)定劑慢慢起效了,女人的掙扎越來越無力,她慢慢安靜下來,一如她最開始坐在病床上的模樣。
梁錦儀看著她,認真地看著她。即使過了四年,梁錦儀的腦海里也清晰地印刻著面前女子本應有的模樣。
“她,不是肖晴晴?!?p> 梁錦儀淡淡的聲音回蕩在冰冷的房間里,重重砸進醫(yī)生的耳朵里。
“不,不可能的。”醫(yī)生有些慌亂地回應道。這個女人從最初關進來的時候就一直呆在這里,頂著肖晴晴的名字,又怎么可能不是她?
沈翊的目光逼視著那名醫(yī)生,這令后者愈發(fā)心驚膽戰(zhàn)地搖頭道:“沈總,我說的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但她確實不是?!绷哄\儀肯定地說道。
床上的女子聽不懂他們在談些什么,空洞地望著半空。
“梁小姐,您說她不是肖晴晴,總得有依據(jù)吧?”醫(yī)生反駁道。若是此人真的不是肖晴晴,那么他們這家精神病院以后怕是沒必要再在H市開下去了。
“雖然她額頭上疤痕的位置都一模一樣,但她不是肖晴晴,沒有人比我更能深深記得肖晴晴的長相?!?p> 梁錦儀說完,走到病床邊將女子披散的長發(fā)撩開,女子靜靜地坐著也不反抗,任由她撥弄著自己的頭發(fā)。
“你叫什么?”梁錦儀問著女子。
醫(yī)生無語地看著梁錦儀。若不是她同沈總一起前來,就憑她和一個瘋子交流的舉動,他們都差點懷疑她也是個精神病人。
女子疑惑地抬起頭望著梁錦儀。
“你叫什么?”梁錦儀再次問道。
女子忽然嘻嘻地笑著,拿出手在她面前筆劃著,嘴里語無倫次地說著:“親……卿……呵呵……肖肖……卿卿……”
“你是說,你叫肖卿?”梁錦儀仍是從她給出的雜亂信息里找到了自己認為最有用的。
女子用咯咯的笑聲作為回答。
醫(yī)生:“……”
沈翊:“……”
梁錦儀:“她說她叫肖卿?!?p> 醫(yī)生:“瘋子說的話能信嗎?”
“好了?!鄙蝰创驍嗨麄儯搬t(yī)生,我需要她的一點血去做化驗?!?p> “不……不要!”
女子聽到沈翊的話害怕地向角落瑟縮著。
醫(yī)生為難地看著他。
“沈總這,這樣不太好吧?”
“沈翊,我們沒有合理合法途徑是不能這么做的。”梁錦儀補充道。
“怎么?我給你們資助的錢還不夠你們解決你們那堆爛事嗎?”
沈翊的聲音不帶有一絲狠厲,卻讓醫(yī)生額頭冒汗。
“我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這里?!彼终f道。
“是是是,我馬上去拿針管?!?p> 梁錦儀沉默。
在這個世界上,金錢和權(quán)利真的可以代表一方絕對強勢的力量。
當醫(yī)生帶著另外幾名男護士進來的時候,沈翊正站在鐵門旁低頭回著手機消息,梁錦儀則是靠近床邊試圖安撫女子。
“小姐,請讓一讓?!?p> 梁錦儀抿唇,退了兩步。
男護士上前將女子控住,女子再一次失去鎮(zhèn)靜的狀態(tài)轉(zhuǎn)而癲狂,沈翊朝女子的方向瞟去。
“如果不想這么活著,就配合一點。”
似乎是聽懂了沈翊的話,女子奇跡般地停下了瘋鬧,醫(yī)生見狀趁機扎進針管抽了點血。
“沈總,抽好了。”
沈翊點頭。
“好好照顧她。等化驗結(jié)果出來后,我會再來的。”
醫(yī)生點頭哈腰,將他們二人送離。
回到了車上,沈翊忽然有些煩躁,他從抽屜里隨意取了盤CD插進播放器里,輕松愉快的音樂氛圍很快充滿了整個車內(nèi)空間。
“我們?nèi)コ渣c什么?”
他試圖讓自己表現(xiàn)的放松一點。
“不了,我吃不下,我還是直接回去吧?!绷哄\儀搖頭道。
在今天見過那個女人后,她的心情不比沈翊輕松。
四年前,那個摔下樓梯的肖晴晴,那個腦部受損被家人以精神病患者身份送去H市精神病院的肖晴晴,和四年后她所見的這個,完全不是一個人。
如果她是真的肖晴晴,那么她為何變了長相?
如果她是假的……那么真的肖晴晴去了哪里?
當年的事情究竟又有怎樣的隱情?
“你打算怎么驗證?”梁錦儀忽然很想知道沈翊接下來的做法,“我們并不能找到和肖晴晴有血緣關系的人。我聽說他們一家都搬離了H市?!?p> 然而沈翊沒有告訴她。他只是用平和的聲音說道:
“這個你不需要操心,交給我就好。”
沈翊擁有一種讓別人能夠信賴他的能力。這一點,梁錦儀從始至終都不曾懷疑。
只是……
梁錦儀的唇瓣微動。
卻終究什么話也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