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一句,好不了?!?p> 林景生抿著雙唇,望著林霄恒。林霄恒亦望著林景生。倆人相互默視對方了許久,誰都沒有要投降的意思。
“等會,你娘親就會過來?!?p> “好啊!”林景生舉起捏過壞藥丸的手指,無所謂道。
林霄恒瞇眼,沒有說話。這對父子又對視了一盞茶的時間。最終,林霄恒妥協(xié)的嘆了一氣。他先是閉上眼睛,翻身面向床內(nèi)時對林景生揮一揮手,道:“罷了?!?p> 林景生見此,心里對抗的意識頓時也失去了。他傻傻得望著林霄恒的背影,眼眸里忽然劃過許多與林霄恒的過往。那些過往讓林景生的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沉淪。
等不到林霄恒下文的林景生垂眸,然后緩緩起身。他用力的撲了撲身上莫須有的塵埃,在要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再望了一眼一點(diǎn)都不想和自己交談的林霄恒,他才緩步走出寢室。
床上的林霄恒動了動,剛想翻過身的他卻被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嚇得停止了這個念頭。
腳步聲漸進(jìn),最后在床邊止住了。
“我的粥來了?!绷窒龊氵@時翻過身來,一見是林景生,他臉上的興喜立刻轉(zhuǎn)化為失落。他問:“天色不早了,你怎么又倒回來?快回去休息?!?p> 林景生未答,只靜靜得看著林霄恒。
林霄恒再次對他揮手道:“你不休息,我得休息,回去吧!”
“爹?!?p> 林霄恒這次直接翻過身背對林景生,又不出聲了。
“你知道,我不想坐你的位置?!绷志吧f:“如今我做的事自然有我的思量。我聽門房說了,有人在我們家大門口亂喊亂叫,那是阿長。阿正的親大哥,還是路至的人。想必爹知道,路至一直盯著首位的位置,當(dāng)然是不可能讓我坐上去,所以我才會順?biāo)囊猓訉W(xué)、去賭場?!?p> 背對著林景生的林霄恒,唇角一勾,隨即消失。
林景生見林霄恒沒有反應(yīng),心里開始有些急了起來,他又道:“學(xué)院里發(fā)生的事情是我故意的,是我要讓所有士族、豪族的人認(rèn)識我林景生的第一步?!?p> “那你也不該這樣...”林霄恒轉(zhuǎn)身想要坐起來,林景生立馬上前幫忙。前者撐著林景生的攙扶,艱難的坐起來,道:“那個阿長不是你將他放出來?明知道他是路至的人,你還不將他送的遠(yuǎn)遠(yuǎn)?!?p> 林景生眨了眨眼睛:“爹,恨我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都皮癢要來唱壞我,即使少了一個阿長,肯定還會有另一個阿長。”
林霄恒沉吟了一會,又皺起了眉頭,才道:“以后不許再這樣胡鬧了。”
“不這樣胡鬧,哪能引得他們的注意?!绷志吧÷曕止镜馈?p> “你閉嘴!我就不信你除了胡鬧就沒有另想過其它法子?!绷窒龊銚u頭:“我不信!”
林景生垂眸,抿成一條直線的雙唇彎出了弧度,他道:“思來想去,這是最好的法子了?,F(xiàn)在我引得他們注意,是覺得以后會有什么作用也說不定。未雨綢繆,總是好的?!?p> “你把神秘組織想的太簡單了,他們可以不是那么好糊弄!”
林霄恒撫了撫林景生的束發(fā),后者愕然抬眸,看著林霄恒:“爹,不反對?”
“能有此想法的人不少,而能有你這樣想的長遠(yuǎn)的人,不多。既然你有心想遠(yuǎn)去,便去吧!男兒當(dāng)自強(qiáng),能強(qiáng)的話我怎會阻止你!”
林景生一臉興喜的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我感覺爹你是那么的深明大義!”
林霄恒瞇眼:“你說什么?”
林景生擺手:“我說爹你贊同了,娘親知道嗎?”
“她會明白我所想的。”
“爹,我還是個孩子,就算過多幾日我要長年齡了,也和現(xiàn)在沒有差別。以后別在我面前撒那么多的糖?!绷志吧诖策叺钠ü赏惭嘏擦伺玻骸拔也粫w慕,只會尷尬?!?p> “小頑童。”
林景生對這個稱號,只無奈的癟嘴,以示默認(rèn)。然后這對父子的相處,便進(jìn)入到沉默階段。
此刻的沉默,就像一滴露珠,它經(jīng)過一次霜降便成了冰霜,凝固在那里。而在寢室一角里擺放著的漏刻,一滴水都沒有斷過。
小廚房里,云藝熬好了粥并沒有立刻盛好拿去竹苑,而是在小庭院內(nèi)的搖椅上躺著,舒適的閉上眼睛,沐浴在初露彎月的夜空下。
“夫人,粥熬好了不送過去嗎?”阿過問道。
“不急?!?p> 阿過不明白的思考了一會,又問:“老爺不是說肚子餓嗎?加上少爺也在?!?p> 云藝一笑:“你們的老爺不餓,你們的少爺,也不會餓?!?p> “夫人的話,阿過不懂?!?p> “所以啊,他們男人的談話,我一個女人,也不懂。”
阿過似懂非懂的點(diǎn)頭,眼里卻積滿懷疑。云藝疑惑的睜眼,望向站在一旁忽然沒了動靜的阿過。
“怎么,你也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語?”云藝問。
阿過搖頭:“那是外面不懂事實(shí)的人亂叫的舌根子?!?p> “那你是怎么認(rèn)為的?”
阿過望向與之對視的云藝,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而后緩緩道:“我們所知道的老爺確實(shí)很以夫人為主,但我們知道,老爺和夫人是感情深厚,并不是老爺怕夫人?!?p> “你們老爺是尊重我?!痹扑噺膿u椅上起身:“所以你們的認(rèn)為只對了一半?!?p> 阿過還未來得及琢磨云藝的話,便見她已經(jīng)進(jìn)去小廚房,前者急忙跟了過去,問:“夫人現(xiàn)在要送粥過去,是么?”
“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太晚,我也怕老爺餓著。”
“阿過幫夫人?!?p> 云藝攔住阿過,道:“你還不去吃晚膳?等會書還要不要去念了?”
阿過憨笑:“有書念都是老爺和夫人賞賜的,阿過一定會珍惜。但阿過此時更想幫夫人做事情。如果阿過落后,必定會努力追上他們,絕不會困擾到老爺和夫人。加上夫人又不喜歡叫蘇子和蘇葉在旁伺候,阿過覺得有些不妥,所以,阿過能幫的一定幫,就算幫不了,也一定想辦法幫?!?p> “你看看,我才說了一句,你便回我十句。”
阿過一回神,滿臉惶恐的垂下頭:“夫人,阿過越矩了,請夫人責(zé)罰?!?p> “你們能有念書的機(jī)會是你們?yōu)樽约簰甑?,你捋一捋就清楚。全宅上下有一百多人爭那六個念書的位置,容易嗎?”
阿過搖頭。
“你清楚就好。還有蘇子和蘇葉,是我不需要他們伺候,我也不習(xí)慣有人伺候,我是什么人,是從哪里來的你們都知道。所以,只要你們六個人記住我和老爺對你們的叮囑,我們就心滿意足了?!?p> “夫人。”阿過一張口,雙腿已跪下一半又被他收了回來,改為九十度鞠躬:“我們六人已結(jié)拜,心也已定。在此我想請夫人和老爺放心,我們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p> “先起來?!痹扑囂摲鲋⑦^直起腰板:“我信你們?!?p> “謝夫人,那阿過這就去盛粥?!?p> “好!”云藝笑道。
竹苑里的林霄恒和林景生的沉默也已接近尾聲。后者站了起來,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遞給坐著閉目許久的林霄恒。
“爹,喝茶。”
林霄恒睜開眼睛,遲疑了一會才接過,并且抿了一小口。
“爹,你的位置我不坐,想必會被路至搶了去。”
林霄恒點(diǎn)頭:“如今,你確定了自己的心,接下來的事情已經(jīng)一目了然?!?p> “爹,我這樣做,是不是讓你困擾?也便宜了路至?還有,你的病...”
“爹相信,終有一天你會把這個位置收回來?!绷窒龊銚屵^話,信誓旦旦道:“在你想要的時候?!?p> 林景生抿了抿唇,無奈和擔(dān)憂,溢于言表。
這時,阿正小跑進(jìn)來,道:“老爺少爺,夫人和阿過來了?!?p> “那爹,我...”
“你娘親來了你就想走?”林霄恒再次搶過話道。
林景生眨了眨眼:“不走?難道要我留在這里當(dāng)蠟燭嗎?你們不介意,我可是介意的很?!?p> “景生介意什么?”云藝和捧著粥的阿過進(jìn)來了:“能說與我聽聽么?”
“咳咳,娘親?!绷志吧鷮擂蔚耐笸肆藘刹?。
“怎么還站著?肚子餓么?小廚房里還有熬好的粥。”云藝沒等林景生回答,便轉(zhuǎn)身對阿過和阿正道:“你們倆別杵在這里了,學(xué)還要不要上了?這里有我就行,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