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光去定遠(yuǎn)將軍府的時候,卻被告知巖業(yè)不在府上。
“今日不應(yīng)該是巖將軍休沐嗎?怎么不在府上?”
“閣下是哪位?”
劉晉光被問得一愣,才想起今日自己穿的是便裝:“哦,我是他的朋友?!?p> “將軍平時多在營地,少在府中,今日也是一早就去城郊巡營去了?!?p> 劉晉光此刻著急得很,聽了門口守衛(wèi)這話,馬上讓車夫駕車往京郊大營去了。
誰知到了之后卻被攔在營地門口不得進(jìn)去,劉晉光想了想,此時洛方軍正傳兵部克扣軍餉,洛方軍除了外派各州的隊伍外,本就留了一萬人馬駐京郊,若是在人家地盤上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怕很是不妥。只好放低姿態(tài)道:“我是來見巖將軍的,還望通傳一聲?!?
“我們將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還請二位不要在軍營重地逗留,請盡快離開?!遍T口的兵士神情嚴(yán)肅,沒有一點通融的意思。
“你長眼睛了嗎?敢這么和我們家老爺說話說話?!眲x光旁邊的侍從眉頭一豎,上來就要教訓(xùn)。
營外的小兵剛要開口,卻對著他們后面拱了拱手:“廖大人?!?p> 廖梓睿打量了一眼回頭的兩個人,認(rèn)出了劉晉光。
“喲,今兒這吹的什么風(fēng),把尚書大人吹到咱們這來了?!?p> 劉晉光冷臉看了他一眼,旁邊的侍從不等他說話就呵斥道:“大膽,既然認(rèn)得是尚書大人,為何不行禮!”
廖梓睿懶懶地看了那人一眼,畢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眼神中自有一股氣勢,反倒鎮(zhèn)得那個隨從說不出話來。
“兵部劉大人移尊駕至此,難道是來補兄弟們的軍餉的?”廖梓睿草草地行了個禮,但說出的話引起了營地門口的一陣騷動。
劉晉光心中很是不快,偏偏此刻發(fā)作不得,只能壓下火氣道:“我今日有要事與定遠(yuǎn)將軍相商,你去通報一聲?!?p> “定遠(yuǎn)將軍啊,”廖梓睿拖長了音調(diào),想了片刻,忽然朝東北方向一努嘴:“諾,剛剛回城了?!?
劉晉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個騎著馬的背影逐漸遠(yuǎn)去,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憤怒地瞪了廖梓睿一眼,轉(zhuǎn)身上了馬車,又往城內(nèi)趕去了。
就這么從城內(nèi)倒城外,又從城外追回了城內(nèi),劉晉光總算在定遠(yuǎn)將軍府見到了巖業(yè)。
“巖將軍,最近在軍中似乎有些謠言與兵部扯上了關(guān)系,我怕有什么誤會,特意上門拜訪。”劉晉光也不贅言,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劉大人這是哪的話,下官不知有什么誤會?”
巖業(yè)這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弄得劉晉光一愣。他這是故意裝傻,還是下頭人稟報不實?
劉晉光呵呵干笑了幾聲道:“這陣子軍中對月餉有些抱怨之聲,我想著來聽聽你的看法,畢竟他們大多是你曾經(jīng)的部下?!?p> 巖業(yè)一副才明白過來的樣子:“哦,大人說軍餉啊,那確實是有些聲音。怎么,大人今天是來給我通報緣由的?”
劉晉光皺著眉,這個定遠(yuǎn)將軍避重就輕,實在看不出來他的態(tài)度,自己又不敢完全交底,只好道:“這個緣由我們也正在查,畢竟軍餉是戶部發(fā)放,并非兵部職責(zé)所在。還希望定遠(yuǎn)將軍暫時不要將這件事上奏給陛下。”
“軍餉既然由戶部發(fā)放,當(dāng)與兵部無關(guān),劉大人又何必害怕下官將此事上奏呢?”
劉晉光差點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緩了片刻,放低了姿態(tài)道:“雖與我兵部無關(guān),但難免怕陛下怪我瀆職之罪。只要巖將軍肯給我這個面子,來日我定有重謝!”
巖業(yè)面色清冷道:“劉大人身為兵部尚書,官居從二品。而下官只是個五品武將,哪里敢說給大人面子,不過都是秉公為朝廷效力罷了。”
“巖將軍可知道這重謝有多少?”
巖業(yè)挑眉看向他。
劉晉光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萬兩?”
“你!”劉晉光氣急敗壞,統(tǒng)供底層士兵一年的軍餉不過二百萬兩,聽巖業(yè)這回答明明就是胡攪蠻纏不肯配合。
“我相信,陛下看重大人,只要兵部恪盡職守,陛下是絕不會怪罪的?!?p> “既然將軍不肯賣我這個面子,那本官也不好強求,將軍初來乍到京城,行事還說謹(jǐn)慎些得好!”
劉晉光見軟的不行,就開始擺出二品大員的氣勢來,想要震懾震懾巖業(yè)。畢竟兵部掌控武將調(diào)職、檔案等全部事宜。平時朝中哪個武將見了他不禮讓三分?
可沒想到的是,他面前的這位偏偏就是個軟硬不吃的。
“多謝劉大人提點?!?p> 劉尚書哪里見過這樣甩他臉色的,他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其實他心里是有計較的,此路不通,那可以換一條路。
說到底巖業(yè)不過是個五品銜的武將,若非戰(zhàn)時一般見不到陛下。而官員上奏的奏本都需經(jīng)過門下省審核,才能呈交御前。
門下省雖是太傅李良濤的勢力范圍,但門下省的兩個侍中里,有一人并非李良濤嫡系,與自己又有些私交,賣自己個人情又能賺一大筆銀子,劉晉光就不信他不動心。
劉晉光的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即刻登門拜訪了這位侍中大人,再出來的時候面上已經(jīng)是安心的表情。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前腳剛走,侍中大人后腳就把他賣了。
開玩笑,本來自己就不是嫡系,雖然不至于受排擠,但到底不如別人行事來得方便。如今有這么一個扳倒對方陣營的大好機會,自己還不趕緊在太傅大人面前出份力表個功?
于是,關(guān)于軍餉克扣一事的參本不僅呈上了御案,甚至門下省又補了一道添油加醋、煽風(fēng)點火的折子一起遞了上去。
奏折的案文不知是哪個善于文字游戲的文官所寫,巧妙分析了軍餉被克扣的原因,矛頭暗指戶部、兵部。又將軍士對軍餉的不滿之情渲染得極為飽滿,讓人覺得這是一件刻不容緩,亟待查辦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