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算晚,還未走近,便有話語聲、笑聲傳入耳邊。都是年輕姑娘,對眼睛尤為在意,一聽夏花所言,自然贊成,學得格外認真。
夏花、夏群輝兩個挨個屋子走了一遍,閑話了會兒子,便出來了。
“對了,阿花,姑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來著。如今客人都是沖著雙面繡來的,繡莊里的兩幅繡品只能算得上中件,且簡單,都花去不少時日。雖說現(xiàn)下,元慧帶著大伙兒針繡,咱一心只管雙面,可畢竟只有一雙手,成品太慢,要不,姑姑將這門繡藝傳給元慧,兩個人總是快的?!毕娜狠x道。
“姑姑可想好了?雍安府城甚至整個大吳現(xiàn)下就你一人會?!毕幕ǖ?。
“想好了,這不過暫時罷了,雖說雙面繡難學,然,倘若有了成品,府城繡藝精湛的人不在少數(shù),誠心專研,遲早會的?!毕娜狠x道。
“的確如此,不過姑姑,咱們占的是先機,若是繡藝有所改良,咱們依然走在前頭?!毕幕ǖ?。
于夏花而言,她的最終目的并不是非要掙個府城第一,她不過是打算讓羌繡在這里占有一席之地,機緣巧合,這里偏沒有雙面繡,故而借著這股東風,普及羌繡罷了。
“這個有你操心,姑姑是管不著,那元慧這事就說定了。”夏群輝道。
“姑姑愿意,自然是好的,這可是慧姐姐的福氣?!毕幕ǖ?。
兩人說定后,各自回了屋子。
第二日,上工開始之前,夏群輝當著眾人的面講了要教曹元慧雙面繡一事,大伙兒聽聞,羨慕非常。諸位都是繡娘,在此之前從不知曉雙面繡,當日知曉后,無不震驚,對夏群輝更是佩服,不少姑娘認為她真真是織女下凡,不然一塊布上,怎可變成兩面,還不留痕跡。從此,她們似乎將它當成了此生所求。
眾人門清,她們之中,曹元慧繡藝最佳,第一個教她也屬自然,因而除去羨慕,倒也沒有多余心思,不過一旁的夏蘭低頭針繡,掩下她內(nèi)心思緒。
曹元慧有些發(fā)怔,半晌,欣喜若狂,繼而眼眶濕潤,她竭力將金豆子憋回去,用帕子掖了掖眼角,抬頭,走向夏群輝,忽的跪下,行了拜師禮。
夏群輝不曾料到,曹元慧這般正式,然,她并未避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自那以后,曹元慧成了夏群輝第一個弟子,她也正式稱呼夏群輝為師父了。
前店,曹懷信注意那位客人頗久,總覺得她有些不同,于是悄悄叮囑一名伙計,看著點此人。
這位客人中等身材,身著華服,年約四十出頭,容長臉兒,眼尾上揚,鼻子棱角分明,下巴尖長,頭戴點翠珍珠金步搖,外罩金銀鼠披風。身后跟著兩個姑娘,看穿著打扮,行為舉止,應是她的丫鬟之類。她并著急,三層樓仔細逛了遍,心下有了計較。逐下一樓,往窗邊走去,一人伺候著坐下,另一人往柜臺走去。
“掌柜的,你家三樓的雙面繡何時能賣?我家主子想先定下。”姑娘道。
“對不住姑娘,這雙面繡一針一線,極為費時,目前也沒準數(shù)?!辈軕研诺馈?p> “不管多久,我先定下。先付你一百兩銀子?!惫媚锏?。
“實不相瞞,在姑娘之前已有好些客人打算定下,然,繡品有限,不知定給何人,就是同一時辰,客人也不在少數(shù),故而繡莊目前不接受預訂。”曹懷信道。
姑娘臉色微變,這掌柜生的俊俏,可脾氣實在倔強,“府上自與別家不同,聽你口音是外地來的吧?”
“姑娘說對了,咱不是府城人士。行行都有規(guī)矩,夏記繡莊也是,對何人都是一樣,實在對不住?!辈軕研诺?。
“你,冥頑不靈?!惫媚镎f完,氣沖沖向窗邊走去。
這位太太聽聞,面上神情不變,今日一看,傳聞的確是真的,倒沒有為難曹懷信,略坐了會兒子,起身出了繡莊。
轎子徑直駛向城西的白砂巷,行至大門處,掛著一牌匾,上面赫然寫著”陶府”二字,轎子并未停下,繞著半圈后,從側(cè)門進入。太太未下轎,四個小廝繞過一處假山,進了富安苑。
“太太,老爺在里間?!遍T口婆子道。
太太點點頭,走了進去。
屋內(nèi)男子瞧上去與太太年齡一般大小,四方臉龐,眼睛細長,閃著精光,略微發(fā)福,正吃著茶,見太太進來,微微頷首。
“老爺,下人所傳盡管夸大,然繡莊陳設(shè)并著繡品皆非凡品?!碧?。
被稱作老爺?shù)哪耸翘占叶敚\繡閣便由二房搭理。這些年,錦繡閣生意不錯,雖說盈利算作公中進項,實則,他家從中獲利不少。這兩日忽然冒出一個夏記繡莊,且外面?zhèn)鞯纳窈酰识袢仗匾庾屘斩H自前去走一趟。
“雙面繡如何?”陶二老爺問道。
“實乃平生頭回所見,單論繡藝,錦繡閣倒是有幾人可以與之一較高下,然針法不是大吳所有,況是雙面,真真匪夷所思?!碧斩?。
“倒是,一塊布竟要繡出兩面,也是奇事一樁?!碧斩蠣敵粤艘豢诓?,道:“每件繡品的繡藝皆如雙面?”
“這個倒不是,除去兩幅雙面繡,我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繡莊所剩繡品不多,大部分采用的不是慣常針法,圖案設(shè)計有趣,瞧著有些像畫上去的,繡品除去幾個拔尖的,余下的若是放在錦繡閣中,多是中上?!碧斩?。
陳二老爺聽聞,沉思良久,莫非這繡莊后面有人。不過,據(jù)下人打探,繡莊老板乃是柳林鎮(zhèn)村上一戶莊稼人,年前在府城開了兩家吃食鋪子,湊巧,他倒是去過幾次,味道的確好吃。至于另一名東家乃文家五公子,他自幼在府城長大,并未聽說他對女紅有何專研。再者,文家雖有繡坊,不過再是平常。諸如種種,倒是奇了。大哥對錦繡閣生意并不在意,然對雙面繡勢在必得,可如今這個情形,全城的人都盯著,說不定暗中有人保護,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明日,你再去瞧瞧,見見繡莊的另一位東家?!碧斩蠣?shù)馈?p> “是,老爺?!碧斩馈?p> 接下,兩人無話,陶二老爺略坐了會兒子,出了屋子。陶二太太忙起身相送,陶二老爺示意不必,陶二太太眼神暗淡,依然送至院子門口,目送其背影半日,直至一股風刮過,方才轉(zhuǎn)身。
隔日一早,陶二太太梳洗一番,略用了朝食,吩咐下去,一刻鐘后,起身前往。一行人抵達后,一丫鬟走在前面,徑直領(lǐng)著太太于窗戶邊坐下,另一人去了柜臺處。
曹懷信見來人,仍是昨日那位姑娘,心下打鼓,面上露出喜色。
“掌柜的,帶我們?nèi)ダ镩g吧,讓你的東家過來就行?!惫媚锏?。
曹懷信見她語氣不帶半點商議,笑容僵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愣著干嘛,去呀?!惫媚镆桓崩硭斎坏目跉?。
“敢問姑娘府上何家?”曹懷信道。
“陶府?!惫媚锏馈?p> 曹懷信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