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姑娘,你說朋友相交是否應(yīng)當(dāng)真心相待,毫無欺瞞?”林月娘道。
夏花見她似有怒氣,一頭霧水,點(diǎn)點(diǎn)頭。
“我倆算是朋友吧?”林月娘道。
“不錯(cuò)。”夏花道。
“既是如此,夏姑娘是否有事欺瞞?”林月娘道。
“沒有?!毕幕ㄕZ氣肯定。
“當(dāng)真沒有?到了現(xiàn)在,你還狡辯?!绷衷履锫曇舨淮?,卻綿里藏針。
“林姑娘不妨直說?!毕幕ǖ?。
“哼,你認(rèn)識今日幫我尋回荷包的官差吧?!绷衷履锏馈?p> “你說謝爺?”夏花道。
“語氣倒是熟念,還知曉他姓謝?!绷衷履镪庩柟謿狻?p> 夏花也不知曉她與謝爺算不算熟念,倘若是,好像又不似,倘若不是,似乎有那么一丟丟說不過去。
“林姑娘,謝爺是夏記小吃的常客,店里每個(gè)人都認(rèn)識他,我自是不例外?!毕幕ǖ?。
林月娘聽聞,那股子莫名的怒火似小了些。
“這么著,剛才在街上為何不說?”林月娘道。
“?。课矣X著沒必要呀,謝爺是官差,我是民,認(rèn)識不很正常嗎?難道我還巴巴對你說,我認(rèn)識這個(gè)官差?”夏花道。
雖說夏花說的在理,可一想到謝爺在意的人或許是眼前這丫頭,她終意難平。夏花年歲小不提,就她的身份簡直是異想天開,況她拋頭露臉,這于官宦世家而言是絕不允許的。
“夏姑娘,你家里給你定下人家沒有?”林月娘忽然道。
“沒有,娘說我年歲尚小?!毕幕ǖ?。
說者無意,聽在林月娘耳里,無比諷刺,四年前,她也不過這般年歲,轉(zhuǎn)眼而逝,她已等不起了。夏花見林月娘不語,也不作聲。
“夏姑娘,你我終是朋友一場,奉勸一句,人難能可貴的是認(rèn)清自己,不做虛無的妄想?!绷衷履锏馈?p> “這是我的事,多謝費(fèi)心?!毕幕ǖ?。
林月娘一愣,沒曾想夏花竟然如此這般。
“看來我多慮了,走著瞧吧?!绷衷履锲鹕恚芍^來勢洶洶,去也匆匆。
夏花做事秉承有始有終,況林月娘先時(shí)的確是善意的,隨即站了起來,客氣的將兩人送至門口,方才轉(zhuǎn)身。對于林月娘的心思,夏花已猜著幾分,如此一來,今早林月娘用飯的怪異,就說得過去了。女子心思當(dāng)真敏感,就今日一事,林月娘已將夏花當(dāng)作她潛在情敵。
“情敵”?夏花默念著這兩個(gè)字,竟然有一絲隱約的喜悅。她本欲晌午后回柳林村,可此時(shí)她改變主意了,待明日早飯后吧,那時(shí)天氣尚好,她似說服自己般。
“阿花,晚上想吃啥?三嬸給你做。”趙氏笑道。
“咱想吃三嬸做的面疙瘩?!毕幕ǖ?。
“好嘞,這會兒子不忙,你玩你的去?!壁w氏道。
夏花想著外面太陽正曬,回屋練字了。
莊戶人家的婦人幾乎都會做面疙瘩,不過趙氏做的格外好吃。夏花吃過兩回,都念念不忘。只見她用炊帚蘸清水,然后做淋雨?duì)?,均勻地淋在盆里的面粉上,然后用筷子攪拌。淋一次,攪一次,周而?fù)始,反復(fù)操作,直到和成糊狀,不干不稀。左手端碗,右手用一只筷子按在碗口,順勢將要外溢的面刮落沸水中。手法嫻熟、動作利落,一氣呵成。面疙瘩在煮沸的鍋里不斷翻騰,像一條條油光滿面的魚,跳躍著。
趙氏將切好的肉絲,咸菜,豆子,筍干等放進(jìn)油鍋炒翻……。
夏花瞧著碗里稀溜溜,香噴噴的面疙瘩,忍不住吞涎水。
“慢點(diǎn)兒,當(dāng)心燙?!壁w氏道。
夏花邊吃邊點(diǎn)頭。
“黑娃,禮娃子,鍋里還有,吃完了自己盛?!摆w氏笑道。
“曉得了,三嬸?!眱扇她R聲道。
天氣本就轉(zhuǎn)熱,一碗湯喝下去,眾人額頭,鼻子都有細(xì)密的汗珠,笑意滿滿。
飯后,夏花覺著肚子撐,便拉著黑娃,曹懷禮于后院散散步。曹懷禮惦記著功課,走了一圈就回屋了。
“你功課做完沒?”夏花道。
“嗯吶,其實(shí)禮哥哥也做完了?!焙谕薜?。
夏花能明白曹懷禮的心理,一大家子省吃儉用供著他,他太害怕讓家人失望,他此舉是只允許成功的。
姐弟倆敘了會兒子,各自回屋歇息。
第二日夏花起了大早,出門前,照了照銅鏡,理了理衣角,拂了拂袖口。
此時(shí)夏花懨懨的坐在屋里,和早晨出門時(shí)判若兩人,收拾好包袱,起身往村里走去。
“你這是回鄉(xiāng)下?”謝爺?shù)馈?p> 夏花猛地抬頭,眼里閃過驚喜,隨即有了擔(dān)憂。
“謝爺不舒服?”夏花道。
“無事,待會就好?!敝x爺?shù)馈?p> “還說無事,臉色蒼白,聲音嘶啞,直冒汗珠…..”夏花還未說完,只聽謝爺一聲“阿嚏”。
“看吧,還死撐,你這是第幾天了?”夏花見他癥狀,多是傷風(fēng)。
“第一天,估計(jì)是昨夜悶熱,沖了涼水。”謝爺莫名心虛。
“雖說快入夏,可早晚溫差大著呢,你趕緊告假在家歇息一日,多喝水,用熱水泡腳,吃食清淡……?!毕幕ㄠ枥锱纠舱f了一堆。
小姑娘眼里溢著關(guān)切,言語透出焦灼,小嘴一張一合,殷殷叮囑,謝爺嚴(yán)實(shí)的心房似開撬開一角,不能自持。
“喂,記得哦?!毕幕ㄒ娭x爺似沒聽到般,快步離去,只好在背后大聲說道。
謝爺徑直回了雁庭巷,回房后,連著喝了三杯水,盯著流彩劍上的絡(luò)子一動不動,幾乎以為他要石化了,他站了起來。
“來福,備熱水,我要浴足?!敝x爺?shù)馈?p> 來福應(yīng)諾。
那廂,林月娘回府后,除了吃飯就一直呆在屋里。這會兒子,她對那人的種種行為似乎豁然開朗,什么喜吃涼糕,不過是為了見夏花。不對,那時(shí)候她去吃過幾次,夏花都是蒙著臉的,莫非是后來去了夏記小吃,時(shí)常見面,日久生情。也不對…..,林月娘怎么想不明白,那人會是夏花,不行,她得問個(gè)清楚,憑什么,自己耗費(fèi)四年的爛漫時(shí)光,得到的不過是誤以為的一笑過之。
“小紅,備車,柳林鎮(zhèn)?!绷衷履锏馈?p> “姑娘,太太那里問起如何是好?”小紅想著他們回來不過一日。
“這你不用管,我自有說法,你準(zhǔn)備就是?!绷衷履锏?。
小紅聽聞,退了出去。
不到一個(gè)時(shí)辰,馬車停到了雁庭巷一處房舍門口。
“有人在嗎?”小紅邊敲門邊道。
半晌,房門打開。
“姑娘,請問你找何人?”來福道。
“小哥,麻煩通傳,我家姑娘尋你家主子有話要說,說完就走?!毙〖t道。
來福見小紅言語急切,恐真有要事,點(diǎn)點(diǎn)頭。
“二爺,外面有位姑娘找你,瞧著很是焦急。”來福道。
謝爺想著早晨遇見夏花那時(shí)情景,誤認(rèn)是她,便披上衣袍,往外走去。
林月娘坐在馬車?yán)?,不時(shí)掀開門簾,見謝爺出來,扶了扶頭上的發(fā)釵,整理了衣裙,逐下了馬車。
謝爺見是小紅本欲轉(zhuǎn)身,只聽背后傳來,“謝二公子,請留步,月娘不過幾句話想問,問完便走?!?p> 謝爺抬起的腳落了地,林月娘一松,略微加快了步子。
“謝二公子,街上人來人往,可否府上說話?!绷衷履锏?。
謝爺不作聲,直接進(jìn)門了。林月娘忙跟了上來。
“說吧。”謝爺?shù)馈?p> 林月娘一愣,不曾想他讓她站在屋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