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最先反應(yīng)過來,道:“爹,快將娘抱回屋,二叔,趕緊去請郎中?!?p> 夏志安剛才有一瞬間空白,此時回神抱起曹氏往東廂房跑去。
“輝兒,你去將劉大嬸子請來,快。”姜氏道。
輝兒應(yīng)諾。
張氏心里說不出的興奮,倘若此時無人,她真要大笑幾聲。
周氏暗道不好,這梁子是結(jié)大了,日后她家夾在中間,頗不好受。
劉氏趁著混亂,走到了張氏身旁。
夏梅兩眼無神,死死盯住地上的一灘血,鮮紅觸目,嘴里喃喃嘟嚷著“不是咱,不是咱……”。
“老大你出去,娘來?!苯系?。
夏志安看了眼臉色蒼白的曹氏,走了出去。
“阿花,娘是不是快不行了。”曹氏虛弱的道。
夏花直搖頭,“娘,郎中馬上就來了,你打起精神,爹就在外面,黑娃在學(xué)堂讀書,他將來是要考狀元的,你可就是誥命夫人了……?!毕幕ㄐ跣踹哆?,不知曉她到底在說什么,聲音發(fā)抖。
姜氏神色凝重。
“大妹子,快給咱兒媳婦瞧瞧?!苯弦妱⑹线^來了。
劉氏掀開被子,暗道不好,“大嫂子,這胎恐保不住了?!?p> “劉嬸兒,我娘沒事吧?!毕幕ǖ馈?p> 劉氏見曹氏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往外冒,一時不語。
夏志安看著青葉端出一盆血紅的血,腦袋轟一聲,直奔里間。
姜氏本欲讓他在外面等,終未出口。
“爹,你看著娘,務(wù)必讓娘等著我回來。”夏花說完,跑了出去。
曹懷誠剛走進(jìn)院子,見夏花神色慌張。
“誠哥哥,快,跟我去鎮(zhèn)上?!毕幕ǖ馈?p> 曹懷誠放下背篼,牽起夏花,飛快地跑起來。曹懷誠跑得過快,夏花雖說努力跟上,畢竟腿短了一大截,好幾次摔倒又爬起。一路上,夏花拿出了她前世小升初百米沖刺的水平,當(dāng)時她可是全縣第一。不過,她耐力不行,跑到鎮(zhèn)上幾乎癱軟。
謝爺定眼瞧了前方,那不是夏花嗎?眼神移向兩人牽著的手,幾個箭步到了夏花面前。
“何事?”謝爺瞧著夏花眼中似有淚珠。
“我娘動了胎氣,我要去劉大夫府上?”夏花似帶著哭腔。
“梨花巷?”謝爺?shù)馈?p> 夏花點(diǎn)點(diǎn)頭。
“行,你在這兒等我。”說完一咋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知為何,夏花忽然松懈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曹懷誠不認(rèn)識來人,見夏花信任,知曉應(yīng)當(dāng)無誤。
“上車?!敝x爺駕著馬車停在了兩人面前。
曹懷誠踩著謝爺放下的杌凳上了馬車,轉(zhuǎn)身去拉夏花。
夏花見車內(nèi)坐著劉爺爺,對面一名小哥,旁邊還放著藥箱。
“劉爺爺,阿花知曉今日過于冒昧,只是我娘情況危急……。”夏花未說完就被劉大夫打斷。
“不必如此,日后有事,盡管前來,況你是韓老頭的學(xué)生,也算是老夫的學(xué)生?!崩洗蠓蛘f到后面有些不自然。
今日夏花其實(shí)可以去醫(yī)館,只是當(dāng)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劉大夫。她與韓府相處有段時日了,韓老爺從未明說過他的為官生涯,但她直覺他曾是朝中人。劉大夫能作為韓府的專屬大夫,他的醫(yī)術(shù)定屬上乘。
此時夏花滿腦子都是曹氏,于劉大夫的語氣并未注意。
大街上,因著行人,馬車未能完全跑起來。出了城門,只聽謝爺一聲“坐好了?!瘪R車直奔夏家大院。
四蹄翻騰,塵沙飛揚(yáng),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隨著一聲嘶鳴的馬叫,謝爺穩(wěn)穩(wěn)的停了馬車。
曹懷誠忙跳了下去,去接劉大夫。
滿園的紅色還未褪去,夏花一進(jìn)門卻聞到了濃濃的的悲傷,心里發(fā)緊。
李郎中搖了搖頭。
屋內(nèi)眾人有些呆滯,李郎中是村里有名的大夫,醫(yī)術(shù)甚至在有些坐館的大夫之上,劉大嬸是村里經(jīng)驗(yàn)豐富的穩(wěn)婆,這兩人都束手無策,幾乎給此事下了定論。
“劉爺爺,就是這里。”夏花說著忙去搬椅子。
“你們都先出去,留下兩人便可?!眲⒋蠓虻?。
眾人聽聞,快步走了出去,留下夏志安與夏花。
“劉忠,拿一塊兒參片讓病人含著。”劉大夫道。
曹氏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毫無血色,身下血流不止。
劉大夫一臉凝重,按著曹氏的脈搏,半晌不語。
夏志安此時恨不得殺了自己,倘若那時他迅速拉開曹氏,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見劉大夫臉色難看,忽然跪了下來。
“大夫,求您,求您了……”夏志安嘴里啰不轉(zhuǎn)一句完整的話。
夏花趕緊扶起夏志安,“爹,娘定會沒事。”
“孩子已經(jīng)沒了,從脈象上看不到三月,本就不穩(wěn),咋這么不當(dāng)心。當(dāng)下之急先止血,不然性命有礙。劉忠,備筆墨?!眲⒋蠓虻馈?p> “去吧?!眲⒋蠓?qū)⒎阶舆f給了小廝。
謝爺并未進(jìn)去,站在馬車前,見劉忠跑了出來,忙上了馬車。
“快,上去?!敝x爺?shù)馈?p> 屋內(nèi):
“丫頭,來,將你娘外面的襖子脫了?!眲⒋蠓蛘f著從藥箱中取出一套銀針。
夏志安估計(jì)要扎針,忙與夏花一塊兒去脫。
曹氏慢慢睜開眼睛,見夏志安與夏花都在,眼里有了神采。
“芳兒,芳兒……”夏志安邊哭邊道。
“不可吵鬧?!眲⒋蠓蛘?。
夏志安趕忙閉嘴,用手在臉上胡亂摸了兩把,一動不動盯著曹氏。
“丫頭,劉忠回來后,立馬帶他去熬藥。”劉大夫道。
“噯,劉爺爺?!毕幕Τ隽死镂荨?p> “咋樣?”姜氏略顯焦急。
李郎中與劉大嬸此時也沒走,支著耳朵聽。
“現(xiàn)下咱也不曉得,不過血流的慢些了。奶,您過去瞧瞧,阿花去門口守著藥?!毕幕ǖ?。
姜氏點(diǎn)點(diǎn)頭。
“李叔叔,劉嬸兒,勞煩了,你們坐會兒?!毕幕ㄖ獣詢扇宋醋叨嗍窍胫獣圆苁锨闆r。
“青葉,去灶房將熬藥的瓦罐清洗了,小慧你跟我去門口。”夏花道。
兩人應(yīng)諾。
李郎中早年是在縣城坐館的,只因有回病人說是吃了他開的藥,病情反而更嚴(yán)重了,那家人是個潑皮,天天上醫(yī)館鬧,最后醫(yī)館的老板不耐煩,只好請退他。當(dāng)時他年輕氣盛,也就回到了村里。
謝爺遠(yuǎn)遠(yuǎn)瞧著夏花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劉忠坐在里面,一時不察,差點(diǎn)兒摔下馬車,兩手趕忙抓緊扶手。
“劉大哥,跟我來,小慧你去給謝爺沏壺茶?!毕幕ㄔ谇懊嫘∨苤鴰?。
堂屋只剩下老爺子,他大口大口的吐著煙霧,地上的血已被周氏清洗過了。
當(dāng)時,夏梅回過神后,牽著林娃子匆匆走了,甚至沒有跟老爺子辭行。
二房,三房陸續(xù)跟著散了。
“劉爺爺,藥好了?!毕幕ǖ馈?p> “喝下去。”劉大夫道。
夏志安拖著曹氏后背,姜氏見她眼神迷離,“阿花,掰著?!苯辖舆^藥碗灌了下去。
片刻后,劉大夫再次把脈,心內(nèi)一松。
姜氏掀開被子瞧了瞧,露出笑意。
“多謝大夫,請受老婆子一禮。”姜氏說著站起來行禮。
“丫頭,扶住你奶,不可?!眲⒋蠓蛘Z氣嚴(yán)肅。
姜氏微愣,瞧了眼夏花。
“奶,聽劉爺爺?shù)模亩Y,由阿花代行?!毕幕ǖ馈?p> 夏花清楚,曹氏的命是劉大夫救的,她作為子女理應(yīng)磕頭謝恩。
劉爺爺,請受阿花一拜。”說著跪下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