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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如歌致曾經(jīng)的你

34. 不寒而栗

歲月如歌致曾經(jīng)的你 楠樾夕華 3871 2019-01-23 20:00:00

  一雙纖細的腳踝出現(xiàn)在嚴樾眼里時,他猛地一抬頭,瀑布般的黑發(fā)里藏著一張秀麗的小臉,撲簌著睫毛的大眼睛望著自己笑。小小無從想象衣裝革履的嚴樾這樣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敞開著領(lǐng)口,袖子卷得老高,長腿一伸占據(jù)了大半的走道,細碎的黑發(fā)下一張沒落貴族一般的臉頰。

  這位落難貴族一甩腕上的表,指尖點著表盤當當作響,“大小姐啊,幾點了,還馬上回來呢?我看你的馬老掉了牙吧!”

  小小白他一眼,彎了腰,伸出手去拉他,傾泄而下的發(fā)稍似有似無地撩到了他的額角,柔柔的癢,似乎還攏著一絲洗發(fā)水的芬芳。這味道如此煙火氣,竟比得過任何大牌的香水。他牢牢牽住了那只伸向他的手,纖細的手指根根溫涼。一使勁,借力站起來,那發(fā)頂便落在他鼻尖低下,蓬蓬軟軟似乎還有一圈小小的光亮。

  這距離讓小小覺得壓抑,她的額頭都快蹭到嚴樾的領(lǐng)口了,幾乎能感受到他脖頸肌膚散發(fā)的溫熱。小小忙著掙脫嚴樾的手,卻沒甩掉,今天真是邪門了,這人怎么也矯情起這些小動作來。

  “你不餓?”小小沒話找話。

  “都餓過頭了!”嚴樾撤了身,讓她開門。

  “那你想吃什么?”

  “喏……”嚴樾示意她看地下。

  小小這才注意到散落一地的大大小小的食品袋,嚇了一跳,“你改行送外賣了?”

  嚴樾不理她,拎上食品袋往她家餐廳的桌上一放,“全市數(shù)得上名的館子的招牌菜都在這兒了,你一樣一樣熱了,我們今天吃八大盤,八大碗的滿漢全席?!?p>  “你也不嫌麻煩?”蘇小小哭笑不得。

  “外賣送過來的,麻煩什么?”

  嚴樾四平八穩(wěn)坐著,看著蘇小小一樣一樣鋪在餐桌上,很多冷了,她又一一去熱過。末了小小陪在一旁,小筷子尖蜻蜓點水地蘸著菜夾。她已經(jīng)吃過了,現(xiàn)在縱使山珍海味,也只能眼巴巴地干瞧。

  “怎么不吃???”嚴樾抱怨一句,“味道的確不如剛出鍋的好了,誰讓你回來那么遲的?!?p>  小小呵呵兩聲,“我胃不好,吃得少,你吃你的?!?p>  嚴樾知道她剛動了手術(shù)不久,也沒可勁勸。

  “嚴樾,”小小緩緩開口,“說好我請你的,怎么又是你請?!?p>  “上次是你請的,陽春面啊?!眹篱腥恿藟K紅燒肉在嘴里嚼得滋滋冒油,“快嘗嘗這個,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果真是六和堂的手藝?!彼麏A了一塊遞到小小碗里。

  小小勉為其難地吃了,“上次,上次那個人,叫什么來著,”小小裝出一副有點想不起來的樣子。

  “什么人?”嚴樾滿不在乎。

  “就是那個你想找的那個人啊。”小小提示道:“你找了到了嗎?”

  嚴樾忽就住了筷子,側(cè)目望著小小,“你不是不愿意摻和我的事嗎?怎么突然問這個?”

  “啊,我是不愿意摻和,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向來膽小怕事的,”小小自嘲道:“但是終歸你問了我,我也記住有這么個事了,所以心里總惦記著……就想問問。”

  嚴樾沒多心,選了塊西湖醋魚送到小小碗里,“沒有,這個人失蹤很久了,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去找。所以一直沒消息?!?p>  “他是你什么人啊?”小小追問。

  “你既然不想摻和,知道多了也沒好處?!眹篱蓄┧谎?。

  “也不是不想摻和,”小小慢吞吞地解釋道:“如果你想讓我?guī)湍愦蚵牐冶銕湍愦蚵牬蚵牼褪橇?,只是我也不知道如何著手。去問誰,怎么問好。”她表現(xiàn)出有心無力的樣子。

  嚴樾一聽這棉和懇切的語氣,再看她一臉溫實純厚的表情,心底一軟。這些年他從來不知道可以信任誰,誰又值得他信任,他蟄伏在趙總身邊,殫精竭慮。對面的小小,是他第一次冒險的嘗試。是她無意間闖入了他的世界,是她懵懵懂懂地幫他暗渡陳倉,順利溜到N市查實了鼎新的經(jīng)營現(xiàn)狀,為日后接手鼎新做了準備。當然還有個更為隱秘的目的就是追查蕭建峰的線索。之前說他是利用并不過分,但自從黑客時代的獻唱后,她對他的意義已經(jīng)不再是手里的棋子那么簡單了。

  “先吃飯吧,這事也不急在一時?!?p>  小小哦一聲,磨磨蹭蹭地吃,總也不主動夾菜,倒是嚴樾一樣一樣遞到碗里來,“你這樣,是等我喂嗎?”嚴樾一絲不滿,他還從來沒為了什么人這樣花費心思,卻沒見她多欣喜。

  小小也知道這個時候應(yīng)該適當迎合,于是干干賠笑,“我回來的路上墊了點東西,不是特別餓,你買這么多,怪讓我受寵若驚的……”

  飯后的小小在自己家的沙發(fā)上聽到了一個比評書還精彩的故事。這故事和她胃里的食物一樣,有些難以消化。

  事情發(fā)生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初期,上海這座最繁華的老牌商貿(mào)中心。一棟高聳入云的帝都大酒店開張,董事長吳敬楠特意從香港趕來剪彩,這是他在內(nèi)地投資的第一個項目。一開張,這酒店便成了當時SH市名噪一時的服務(wù)招牌,幾乎承辦了各類大型的商業(yè)活動,生意興隆到提前數(shù)月預訂都不一定能有空檔。

  酒店開張四年后,卻發(fā)生了一樁離奇命案,吳敬楠的發(fā)妻和唯一一個六歲大的兒子被人下了毒手,幾乎是毀尸滅跡,成了當時第一大懸案,一時間各大報紙競相報道,鬧得沸沸揚揚。一年后,老董事長吳敬楠娶了當時只有二十出頭的趙芝枚為妻,卻因為痛失愛子,悲憤交加,身體每況愈下,最終再無子嗣。吳敬楠去世后,趙芝枚接管了整個企業(yè),吳氏集團實際已經(jīng)改姓了趙氏。

  “這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蘇小小不解。

  “我的母親就是吳太太的女傭,自幼就跟在吳太太身邊貼身照料,情同姐妹,她在吳太太遇難后,帶我離開了吳家。母親離世前本想讓我將吳太太一件遺物交還給吳總,以了卻多年心愿??墒炝蠀强傇缫呀?jīng)去世多年。我想尋到吳總最后一任秘書,蕭建峰,將遺物交給他。他能跟隨吳總十來年,直到他去世,可見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p>  蘇小小瞇縫著眼睛,細細想了想,“既然吳總也去世了,遺物交不交給蕭建峰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嚴樾淡淡一笑,“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你長輩遺愿,你會敷衍了事嗎?”

  蘇小小心一驚,她怎么也看不出嚴樾當?shù)闷鹨粋€“孝”字,她撇撇嘴,“既然這樣,為何你告訴我不可大張旗鼓地尋人呢?”

  “因為不希望現(xiàn)在的吳氏董事長知道。”

  “為什么?”

  嚴樾從煙盒抖了根煙出來,叼著點了,深吸了一口,“你聽過一句話嗎?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p>  蘇小小琢磨一刻,哈哈一笑,“趙總?cè)缃窨墒秦敻话裆蠑?shù)得上名的女富豪,還會惦記你什么東西?”

  嚴樾吐了口煙,隔著絲絲青霧看著她,“話可不能這樣說,很多東西錢買不來的,比如……情義。這份遺物是吳太太對吳董事長的情義,讓她知道了,恐怕就很難了卻吳太太心愿了。”

  蘇小小雖不懂嚴樾那些彎彎繞繞的話,但也聽得出無非男女,不齒一笑,“都是已經(jīng)入土的人了,陳年老醋,有什么好吃的?”

  嚴樾一聳肩,“我以為你懂呢?!?p>  蘇小小白他一眼,“既然蕭建峰已經(jīng)離開了吳氏,他還會關(guān)心你這么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嗎?”

  “他若不關(guān)心,就算我找錯了人吧,到時再說。”嚴樾突然壓低了聲音靠向小小,“這事讓你去查當然也不是全無頭緒的,我打聽到,蕭建峰老家人丁稀薄,現(xiàn)在基本沒了親戚,但是他當年在軍區(qū)工作過,有幾戶交往過密的兄弟,一戶姓簡,可惜早些年也沒了……”

  蘇小小突然心驚,這位嚴大公子能有本事打聽到這個消息,也算挺有手段。

  “一戶姓楚,聽說楚家死了個女兒后,也全家移民了?!?p>  “死了個女兒?!”小小眼睛瞪得老大,楚天成的妹妹,她的靈犀姐姐死了?!怎么會?她還那么年輕?

  嚴樾沒想到她如此大反應(yīng),一時奇怪,“死了挺多年了,你干嘛大驚小怪的。”

  “當然了,姓簡的一家沒了,楚家又死了孩子,怎么好像和他有關(guān)系的人都倒了大霉的樣子,”小小驚魂未定地說,“當然我會,……會害怕啊。”

  嚴樾一想也是,他伸手揉了揉小小的頭,“陳年舊事,你別害怕,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p>  蘇小小沒留意他的親昵,也沒聽清他的話,她心里只想到了楚天成,原來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妹妹,難怪會對自己如此上心。

  “現(xiàn)在就還剩一家了,這家大有來頭……是目前本市的地產(chǎn)大亨,蘇華實業(yè)的周家?!?p>  蘇小小當然知道,周營長家的來頭。

  “周家只有一個兒子,叫周戈,是位公子哥,”小小心想,不過是當年被楚大哥拍著頭長大的娃,“這位周公子有個愛好,喜歡聽歌……”

  火光交錯,在小小腦海里一閃,她騰一下醒悟,為何當初嚴樾帶著自己去了黑客時代,或許……或許那場逼唱也是有意為之。

  “你?你帶我去黑客時代是故意的,對不對?”

  嚴樾一驚,這孩子看起來反應(yīng)挺快,并不溫吞,他在瓷碟里彈了彈煙灰,“對,我承認當初是想讓你和周戈拉個關(guān)系……”

  “那個過來搭訕的男人就是周戈,對不對?”小小逼問。

  “對。”嚴樾卻似乎不愿意再提。

  “那你當初為何不介紹我們認識?”蘇小小想起當初一幕,覺得嚴樾是有意隱瞞自己的名諱,后來還帶著她匆匆離開,與帶她進門時行為反差極大。

  “啊……那天是秦芩的場,你搶了人家風頭,不走還等著人家來找事嗎?”嚴樾搪塞過去。

  小小亦無暇顧及緣由,她心中生出一個更大的疑慮,為何嚴樾知道自己通曉樂律。

  “你,之前認識我嗎?”小小很謹慎地問,她十六歲之后再沒有登過臺,“為什么你認定我會彈唱?”

  嚴樾一笑,這丫頭真不傻,立刻就發(fā)現(xiàn)了事情的起因,“你不記得了?第一次我們見面的那家帝都酒店?”嚴樾循循善誘。

  蘇小小努力回憶,那次自己去參加供應(yīng)商培訓,并沒有動過任何樂器,唱過任何歌曲啊,是什么地方出了紕漏?

  嚴樾看著她凝目的深思,提示道:“你說一個人,她站在大堂聽彈鋼琴能聽半個多鐘頭,不是喜歡音樂還能有什么原因?”他當時也是想賭一把,沒想到真讓他猜中了。

  小小忽然覺得周身肌膚炸緊,明明入夏的天氣,她卻感覺背脊后似有股寒氣,她下意識往沙發(fā)一角縮了縮身子,身邊坐的這個男人心機深沉得讓她不寒而栗。好在從他目前的認知來看,他的確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蕭建峰的這些事你是從何處打聽來的?”蘇小小死死盯著他,“是周戈那兒嗎?”

  嚴樾吸一口煙,彈了彈煙灰,“是,但也不全是?!?p>  “那你現(xiàn)在還想讓我去問誰?”

  “不急,這事不可唐突,我不想旁生枝節(jié),需要從長計議?!眹篱锌拷稽c,低聲道:“此事你幫不幫忙,都無所謂,只是別透露出去,切記?!?p>  蘇小小一驚,如此小事,為何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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