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止不住的笑道:“這蘇老爺子還真像模像樣的?!闭f罷拿起相機,調了調焦距和參數(shù),對著蘇念白咔的拍了一張照。
“拍景,拍我干嘛?”蘇念白說道:“不知道我現(xiàn)在有相機恐懼癥嗎?”
“你就是風景呀?!碧铺切Φ溃骸啊逗叺墓鹿牙先恕贰!?p> “就你有對象,就你不孤寡,把你厲害的!”蘇念白開玩笑地回擊道。
可這玩笑話,卻讓唐糖本來放松的心情又因為想起張永成今天的態(tài)度而不舒服起來,也不止是今天的態(tài)度,還有因為屢次拒絕張永成的那方面要求而導致的糾結和不爽。
細想來,和他戀愛了一個多月,不知道為何,似乎少有感到初戀應該有的甜蜜,只是一種順理成章的結伴。牽手也好、接吻也好,從最開始的緊張到現(xiàn)在的無感,直接跳過了激情或者甜蜜的階段。甚至有時候,比如今天,不在他身邊,反而更感到自在。
唐糖尷尬地笑了一下,沒和蘇念白繼續(xù)斗嘴,而是起身去找景色拍照,跳過了這個話題。
11月的天氣是這個城市最舒服的時候了,總算褪去了長達半年的暑氣,微風泛涼,拂面覺爽,天空高闊而遼遠,如水洗般的清澈藍天,絲絲白云也倍顯溫柔的曲線,高大的榕樹密布聳立,寬大油亮的綠葉無限治愈眼睛的疲憊。
唐糖穿梭在林中,低頭拍攝著有著漂亮曲線的石子路,仰頭拍攝著籃與綠交織的美景,感覺自己的心已經(jīng)醉了。
樹林、石板路、湖邊、天空,唐糖轉悠了大半個小時,回來一看,蘇念白還是一條魚都沒上鉤,湖面平靜的仿佛時間已經(jīng)靜止了。
“怎么這么久了還沒釣著?。俊碧铺亲聛韱柕?。
蘇念白撇了她一眼,笑著說道:“以為魚都像你那么傻嗎?一釣就上鉤?”
“你個死老頭子說誰吶?”唐糖笑罵道。
“你可不就是個傻白甜嗎?”蘇念白繼續(xù)盯著湖面,面色平靜嘴里卻不饒人。
“懶得理你?!碧铺呛吡艘宦曓D過去也望向湖面,可繃了沒一會兒又轉過身去問蘇念白:“你怎么會有這種愛好呀?一動不動的多無聊呀?!?p> “呵,小的時候我爸經(jīng)常會帶我們來釣魚,當時我也覺得很無聊,就只是纏著我姐讓她陪我玩。現(xiàn)在想想,也不知道當時跑來跑去的有什么好玩的,可是如果能再回到那個時候,就好了?!碧K念白說著說著語氣越發(fā)深沉。
“你還有個姐姐?她多大呀?一定特漂亮吧?”唐糖順口問道。
“她……”蘇念白看了一眼唐糖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道:“9年前就不在了。”
“?。 碧铺且惑@,連忙說道:“對不起啊?!?p> 蘇念白輕笑了一下,說道:“有什么對不起的,本來就是我先提起來的。”
唐糖此時才明白,為什么平日里蘇念白給人的感覺總是外熱內冷,似乎親近又總是漠然,他的笑、他的不屑、他的插科打諢,原來,無一不是在掩飾著自己最深處的悲傷。
“你……還很難過吧?”唐糖問道。
“難過?”蘇念白看著天邊漸漸泛起的黃紅色,一天最美的時刻,就像當初白晴蘇最美的年紀,卻因為救別人陷入險境,以及一心救自己而生命就那樣永遠消失了。
“不是難過?!碧K念白盯著湖面似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是恨自己太累贅,恨他人太自私,恨她,為什么要救我?”
蘇念白說完就有些后悔,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對唐糖說出這些話,這些一直以來極力隱藏的情緒,這些日日折磨他的往事。
“咳,我……”蘇念白轉過頭剛想對唐糖隨便說點什么以遮掩住情緒,唐糖卻已經(jīng)走到了身前,雙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雙肩,俯下身子,堅定的看著他的雙眼說道:“如果你今天為救我而死了,我會感激你,會懷念你,會哭一陣子,也許很久,但絕不會永遠悲傷的活下去,因為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是為了我們兩個而活!”
“我相信,你姐姐一定也這么想,你既然背負了她最大的愛,就不能還給她最重的痛,不是嗎?”唐糖此時臉上堅定倔強的神情與平時的柔弱甜美大相徑庭,蘇念白看著她一時頭腦空白、心臟亂跳,說不出話來。
良久,蘇念白笑了,似乎這是從晴蘇去世之后,他第一次如此舒心的笑。聽多了“這不怪你”的安慰,見多了家人與他人刻意回避話題的樣子,無論提起與不提起,都讓他莫名煩躁。
就這樣背負著沉痛走了九年,見慣了世間那么多的黑暗,早已像是被縛住全身的木乃伊,忘了接受情感,忘了感受快樂。
可一早就看出自己是在死撐的唐糖、那個本來以為只是個傻白甜的唐糖,今天卻猛地摘下自己眼前蓋著的黑布,給了他應該活出幸福的最重要的原因。
蘇念白想起晴蘇在臨死之前,那樣的蒼白虛弱,卻面帶笑容的撫摸自己的后背,想撫平自己的哭泣、撫平那些傷心與害怕,她那個時候的笑,一定是因為知道自己得以安全獲救而欣慰的笑吧。
“對不起,是我太傻了,這九年一定讓你失望了吧?!碧K念白看著天邊默默傾訴道。
“如果有什么情緒,就和我說好嗎?就把我當做你的垃圾桶,把那些爛情緒、壞情緒盡管丟過來吧。”唐糖一臉認真的說道。
此時的太陽落在唐糖的身后,陽光撒過來,她如自帶圣光的天使一般站在身前,讓蘇念白的內心如水一樣軟的一塌糊涂。
“知道了,圣母?!碧K念白伸出手溫柔的拂了下唐糖的頭發(fā),給她別到耳后,說著:“頭發(fā)都亂了?!?p> “來,抓緊時間!”蘇念白強迫自己收起情緒,說道:“趁太陽沒落山,讓哥給你釣條魚,我做魚的手藝可是一級棒?!闭f著收回了魚竿,又捏了塊魚食放好重新甩到湖中。
唐糖看他似乎沒有傾訴的意愿,但表情的確比之前柔和了很多,于是又坐了回去自己的小椅子上,雙手杵著臉定定的望向湖面。
隨著天邊越來越紅,夕陽已成垂落之勢,唐糖拿起相機又抓拍了幾張?zhí)爝叺拿谰?,正拍著呢,突然聽到身后一響,蘇念白已站起身,用力的抓住已彎成拋物線的魚竿,在水里來回蕩著已上鉤的魚。
“呀!終于釣著了!快提上來呀,一會跑了?!碧铺羌拥恼f著。
蘇念白看著她笑道:“魚得先溜溜,沒力氣了再拽上來,不然魚竿會斷的,小笨蛋?!?p> 又溜了一會兒拽到岸邊,唐糖興奮的跑去拿抄網(wǎng)撈魚,一看果然是條很大的魚,難怪那么有勁兒。
“時間剛剛好?!碧K念白看了看表,說道:“走吧,做魚給你吃,你喜歡吃紅燒的、清蒸的、還是……別的做法我也不會了,嘿!”
“有得吃就行啦!”唐糖高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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