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黃昏,褪去了白日的炎熱,漸漸披上了夜晚的涼意,一抹矯健的身影攔住了林夕的去路,隨后轉身向大家建議,“夜色如此撩人,不如我們今晚出去聚餐怎么樣?”
“我發(fā)現(xiàn)相處這么長時間,你就這句話說的最靠譜,”靠近門口的韓語關掉電腦,拿出化妝包開始補妝。
“我什么時候說話不靠譜了,”郝明不服地辯解,林夕明智地遠離了他,果然,“從來都沒有,”引得了一眾人的不滿。
想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尷尬,臉上毫無愧疚之意,“那個,我們還是討論一下聚餐的事情吧!我們去吃燒烤怎么樣?”
“當然,好??!”“趕緊收拾,”“趕緊走!”
林夕不愿意參加這樣熱鬧的活動,雖然年紀相差不大,只是她經歷了太多事情,內心世界早已經蒼老如斯,更何況,她真的不曉得墨晨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我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林夕姐,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你要是不來,我們慶祝還有什么意思?而且你可是從來都沒有參與過我們的活動,是不是嫌棄我們,覺得我們跟你那有錢的朋友比不了,”郝明鍥而不舍地攔住她的去路。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還真是敢給她安罪名,郝明一拍手,“既然沒有那個意思?那你就是同意要和我們一起去了,去了?乖了,林夕姐最可愛了,”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個磨人的功夫,可是偏偏又沒有辦法拒絕,林夕扯出了一絲微笑,費力掰開了他緊握自己手臂的雙手,與他離開了距離,“那就去吧!”
燈紅酒綠之間,最容易看清人心,而她最討厭的就是看到人心,就著酒勁,總有人講起那段她覺得刻骨銘心的愛情,總有人談論拘泥于現(xiàn)實的溫暖,總有人暢想那不知何解的未來。
林夕尋了個借口就先走了,只是沒想到許涵也跟了出來,他走在她的身邊,“你這個人真是很奇怪,明明不是那么無情的人,卻偏偏要跟大家保持距離,真的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有時候你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你的心事藏得太深了,人活著本來就不容易,你為什么要讓自己活得這么不開心呢?”
林夕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不開心?倒是你怎么也出來了,”她有屬于自己的心事,為什么偏偏要拿出來跟大家分享呢?
許涵突然停在她眼前,仔細地打量著她,突然神情變得嚴肅,“我姐姐說過外表堅硬的人,多數(shù)是為了隱藏內心的不安與惶恐,所以你的不安和惶恐是什么?”相處的這段時間,他自認為已經了解她,可是卻依舊希望她能把心事分享給自己。
他總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林夕繞過他繼續(xù)向前走著,“那你姐姐有沒有告訴你,不要隨意打探別人的內心,更不要隨意打探女人的內心。”
許涵的眼角流露出一絲落寞,“我姐姐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不過我姐姐告訴我絕對不要讓女孩心情不好,”他眸底深處的落寞被喜悅所代替,許涵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我?guī)闳€地方,到了那里你保證什么不高興的事情都忘記了?!?p> “你要帶我去哪里?”林夕掙脫不開他,只能任由他領著,“你放心吧!就在這附近,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他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很喜歡看她抓狂的樣子。
大約走了十分鐘,許涵終于放開了她的手,“就是這里了,”林夕揉著手臂看了一眼四周,轉身就要離開,“唉,你怎么這么沒有耐心,”許涵再一次攔住了她的去路,“不許走,在這里等我,不然明天我就告訴她們,你偷偷跑出來是因為討厭他們。”
他什么時候也學會威脅人了,林夕還真的無法保證他明天會不會亂說,就找了個空地坐了下來,許涵才放心地離開。
就在林夕神游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粉色的旱冰鞋,她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他得意的笑臉,“小時候,每次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我都會去滑旱冰,滑著滑著,什么煩惱都忘記了?!?p> 林夕接過了旱冰鞋,腦海里卻浮現(xiàn)出那久遠的聲音,“我放手了,”“你不要放手,不要放手行不行,”結果她整個人都向后仰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爬起來看著躺在地上,緊皺眉頭的墨晨,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親了他的臉頰,隨后起身滑著旱冰鞋溜走了,還得意的招手,“就當是你教我滑旱冰的獎勵吧!”
他又被她騙了,她明明會滑旱冰,卻偏偏裝作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墨晨寵溺地望著她的背影微笑,等她滑了一圈,回到他身邊的時候,卻看見他皺著眉在那里坐著,“我不就是想做名正言順的多抱抱你嗎?你不至于這么小心眼吧!”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將他拉在了懷里,低頭懲罰性地吻住了她的唇,那個時候真好,她古靈精怪,而他總是被捉弄,到最后連他都分不清,那些是真的不知道,那些是故意不知道。
“果然還是笑起來好看!”他從未覺得那個女生的笑容如此動人,讓他久久不能忘懷,大約只是因為她的眼睛吧!她的眼睛像極了那個人,那個他想忘卻不能夠忘記的人,“用不用我教你,我可是滑旱冰的高手,我小時候的愿望可是加入國家隊,然后為祖國做貢獻,只可惜天公不作美?!?p> 林夕不想理會他,徑自扶著欄桿站了起來,雖然已經有三年的時間沒有滑過了,卻像是身體的本能一樣,輕易就滑走了,一圈,一圈,好久沒有這么放肆自己了,許涵將礦泉水遞給她,“你還真是深藏不露?。 ?p> “我想有一句話你肯定沒有聽過,那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說著嘴角又露出了笑容,那抹笑容像極了轉瞬即逝的曇花,雖然美麗,卻只是一瞬之間,只是怎么這么熟悉呢?他總覺得在什么地方見過如此動人心弦的笑容。”
“今晚謝謝你了,我過得很開心!”林夕將旱冰鞋還給他,有的人將心情寫在臉上,有的人將心情寫在心里,而她將心情寫在眼眸中。
許涵接過旱冰鞋,“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動人。”
“沒有!”
“她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不需要愧疚,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唯有你活下去,才是對她最大的安慰!”許涵也不知道自己的腦海里為什么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又為何想把這句話說個林夕聽,“那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
林夕早在離開公司之后,就搬家了,“沒有,好了,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有些你不曾在乎的事情,卻被他人記在腦海里。
夜晚靜悄悄的,會讓她忍不住想起那些事情,“你好?”林夕從背包里取出了手機,她的聲音似乎很高興,“你在做什么?”是他的聲音,林夕手中的鑰匙莫名地落在了地上,林夕慌張地把鑰匙撿起來,嘗試了好幾次,才將門鎖打開,“我剛到家。”
墨晨的眉頭緊皺,“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了?”
“工作室的人聚餐,所以就晚了一些,墨總有什么事情嗎?”林夕換好拖鞋,借著月光坐在了沙發(fā)上。
他們之間終究是變得疏遠了,“沒有事情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微微停頓了一下,算了,他跟她計較什么,到頭來生氣的還不是自己,“明天我去工作室接你?!?p> “那個策劃案的具體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明天能不能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他幽幽的聲音,“不能!”
“我能不能不去啊!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她賴皮地抱著他的手臂,“不能!”那時他們之間那么單純,那么美好,林夕淡淡地笑了。
“別想著再找其他的借口,明天我若是見不到你,后果你是知道的,”然后就掛斷了電話,墨晨的做法,像極了賭氣的孩子。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黎黎剛來到工作室,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的林夕。
林夕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可能是昨晚喝了點酒,胃有點痛,”她的嘴唇有些蒼白,昨晚大家喝得都是冰鎮(zhèn)的啤酒,吃的又是辛辣的食物,本以為沒關系的,沒想到還是受不了,“你幫我倒杯熱水,我吃點胃藥就好了”。
林夕吃了藥,再次趴在桌子上,“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她的聲音是那樣虛弱,黎黎拿起了手機,“一會你不要去了,我叫別人去吧!”
想起他說的那番話,“不用了,我已經答應他會過去了,我不能失約。”
黎黎也知道自己無法多說什么?只是不放心地囑咐,“那好吧!要是不舒服記得去醫(yī)院看一下!”林夕擺了擺手,“你放心,都是老毛病了,我吃完藥一會兒就好了?!?p> 他早早就等在那里,穿了一件休閑的衣服,坐在副駕駛的林夕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關于這次的方案,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p> “我餓了,陪我去吃飯,不要拒絕,畢竟你現(xiàn)在有求于我,也不要在心里暗罵我,因為只要能讓你不開心,我就開心,”說著就將車子開走了,完全不給林夕任何開口的機會。
一本正經的樣子,配上這無厘頭的對話,林夕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吃錯藥了,又或者剛剛從醫(yī)院里偷跑出來,更或者說這就是他報復的方式。
車子左拐,右拐,進了深深的巷子里,墨晨徑自下車走進一家火鍋店,林夕四處打探了一下,無奈地跟了進去,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還是老樣子嗎?”看得出來,他和這里的老板很熟悉,墨晨點點頭,就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她記得他以前最討厭來滿是味道的地方,果然人都是會變得。
在她回味的時候,聽見他和老板的對話,“只有我一人吃,”想來是老板多拿了一副碗筷,因為她聽到了聲音,那老板似乎又看了她一眼,就又聽見他的聲音,“我餓了,她陪我過來吃飯的!”
林夕猜想那老板現(xiàn)在一定很無語,不過她卻是知道的,明明那么理智的一個人,卻總是在生氣的時候表現(xiàn)出一副小孩子的樣子,明明是快要忘記的事情,此刻卻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林夕卻是慶幸,他讓自己看著,而不是讓自己吃掉那些看起來就辛辣無比的食物,“我吃飯的時候喜歡安靜!”
“哦,知道了,”為什么在這樣的氣氛里,她特別想笑呢?她也確實是笑了,不過并不是開懷大笑,而是眼眸里流露出的絲絲笑意。
任誰看兩人都不像是仇人,反而更像是鬧別扭的小情侶,墨晨將筷子丟在一旁,“我吃飽了!方案的事情下次再說吧!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然后就將林夕丟在了火鍋店門口。
自從重逢之后,好像敢正大光明看的就是他的背影了,只是他的背影為何包含了這么多的情緒,讓她的鼻子酸酸的,更讓她心酸的是自己的胃,像是被針刺穿了一般,痛得厲害,林夕按住胃,緩緩地蹲下,想緩解疼痛,只是那抹刺痛,并沒有因為她的動作而停下,反而變本加厲,汗水只在幾秒鐘就浸透了衣衫,思緒也變得不是很清晰,腦子里嗡嗡響著,之后就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了。
急救室的紅燈亮起,墨晨只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雙手緊握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急救室,恨不能馬上到她身邊,替她承受那樣的痛苦。
“輕微胃出血,要是不好好治療,一定會留下病根的,”那女醫(yī)生的語氣很不好,終于還是爆發(fā)了,“還有你是怎么回事?女朋友都疼的暈過去才送來醫(yī)院,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整日里總是事業(yè),根本就不知道關心女朋友的身體,非得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后悔!”
想來這些醫(yī)生,應該是見了太多類似的情況,就直接認定了她生病的原因,是因為墨晨沒有照顧好,“我知道了,以后不會這樣了,”不過她說得也沒錯,見面的時候就已經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小動作,只是誤以為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