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早朝,大唐皇帝是身心相當愉悅的。
昨日高陽已令人運來五萬七千多兩,他已盡數(shù)交由戶部調(diào)配。直至今日,他已從高陽處得了十二萬七千二百兩,外加之前岑文本等人籌措回來的三萬多兩,加上自己的潤筆費一萬,前后賭贏的三千兩,不知不覺中已近十七萬兩之巨!
除了調(diào)派高昌戰(zhàn)場、各處救災,竟然還有余了幾萬兩!當然主要是由于城外流民這個無底大鍋他已成功甩掉了!
無債一身輕,李二饒有興趣地領著大伙談起千叟宴與演出會的事情來。眾臣對于魏王完成千叟宴感覺到不可思議,因而贊不絕口。有的說組織得有特色,一百桌酒席有幾十種不同的風格,多有創(chuàng)意!有人說非但不花分文,卻收得幾千兩回來,化整為零的構思真是妙不可言。有的直接為魏王請功,說魏王聰慧過人,辦事得力,弘揚皇家聲譽,值得褒獎!
相反提及演出會的時候,人人便顯得惜字如金,大多沉默不語,均說未嘗參加,不曉得具體過程。
就在沉默之際,張玄素站了出來奏道:“臣聞雍州府有近百名老者報官,吃完千叟宴后當晚上吐下瀉,已是民憤甚大!唯恐有人從中下毒,懇請陛下下旨嚴查!”
近百名之多!李二大驚拍案道:“果有此事?大理寺卿劉玄意,朕令你速速查清真象,以平民憤!”
此時寺丞孫伏伽站出來奏道:“臣孫伏伽亦有事上奏!臣參高陽公主府教習方武,裝神弄鬼,愚弄百姓!”
李二之前對這狀元公感觀不錯,畢竟李二也算是文學造詣的人,加上他一直有意將孫伏伽豎成讀書人的標桿。但近來對他多少有少失望,一是被小伙計扭送回大理寺,二則是蘇教諭一案表現(xiàn)得很窩囊。
“孫卿,將詳情道來吧?!崩疃鹿k,聽不出喜惡。
“那方武于演出會之上,將尉遲寶琪、程處弼冒充什么天蓬元帥、卷簾大將軍,更為可惡的是令一女子冒充太上老君座前三達仙子,令百姓紛紛頂禮膜拜,借此斂財!大庭廣眾之下裝神弄鬼,怪力亂神,用意極為險惡!此子不得不防、不得不查也!”
李二聽得三達小仙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孫伏伽多少也知道方武所謂的負有籌措銀兩的皇命,但他似乎并不在乎,非要將對方擊垮不可。
“更加可恨的是此子,為了銀兩不擇手段,更是令人私下撰寫陛下詩文,并公然叫賣,行徑惡劣之極無人能及!”孫伏伽聲情并茂,繪聲繪色。
這事可扯上了尉遲恭和程咬金。程咬金因嫁女之事,李二特許他休沐三日,因此并不在朝中,而尉遲恭在啊,聽得直咬牙!
難得自家二郎近排來認真做人,不惹事生非,且最近還有不少銀兩進賬,他怎地就惹上你這窮酸了?
“敢問孫寺丞,犬子寶琪只是配合演出所需,有何不妥?若要糾纏,那全天下演神鬼妖怪的戲子,豈不要殺光不成!老夫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尉遲恭明顯不干了,對方明顯是無理取鬧小題大做嘛。
孫伏伽此時已明白自己無意中扯上了兩大武力巨擎,連忙辯道:“鄂國公休怒,你家郎君等只是被人利用,問題在于方武!此子先是裝神弄鬼亂人心智,再巧立名堂騙取數(shù)萬兩之巨,若不及時處置,必裝引起社稷動蕩,民心不穩(wěn),不得不防也!”
李二臉色陰晴不定,任何帝王對人利用神鬼來忽悠民眾,歷來都是大忌。雖然他也清楚,此子只是應高陽要求為自己籌銀,但并不代表自己就允許他胡來了。
“劉寺卿,你對此事如何看法?”
“此子通過演出會,一舉為朝廷籌得銀兩十萬有余,可謂功不可沒。但其中有無中飽私囊、借神鬼而亂民智,臣認為應立即派人查明真象,再斟酌如何處置!”
劉玄意連忙出列,謹慎地應對。
李二點點頭,說道:“依你所言,令誰來勘查為佳?”
“臣認為應由大理寺負責查證、吳王監(jiān)察為妥!”
劉玄意提出一個看似折中的方案,大理寺與此子有過節(jié)不好單獨查證,那干脆由你兒子來監(jiān)察吧。至于吳王李恪與對方有過間隙,此事不在劉玄意的考量范圍內(nèi)。
李二想想也言之有理,便準了。
傍晚時分,和平坊附近一小茶樓。
二樓一雅間內(nèi),方武正在喝著茶。為了不影響沉醉于喜慶當中的家人,他選擇了在這小茶樓里約見吳老良。
“已查遍大理寺中沒有薛姓的衙差,包括獄卒!屬下已令人將目標轉至長孫府,尋求突破口。另外那個許昂將大豆運回去后,已經(jīng)開始榨油,但產(chǎn)量不大,一日只能榨幾十石豆。半路襲擊您的人馬,由于沒有活口,一時也無法肯定是哪方指派的,但可肯定不會是吳王,他當日被你打了敗后,遲遲不見離開長孫別院,因此不可能事先截殺于你?!?p> 吳老良準時出現(xiàn),并將方武關心的情況一一匯報。
方武想了想,便讓他發(fā)動所有手下,用十日時間對長安城里城外二十里以內(nèi),所有養(yǎng)豬的農(nóng)戶進行排查,特別留意養(yǎng)有三十斤以下的家庭。
吳老良感覺方武這命令有些奇怪,但也保證執(zhí)行到位。方武想的,接下來都是和平年代,咱們有幾百號人可用,既不能閑著、又不能讓他們?yōu)榉亲鞔?,干脆考慮用到經(jīng)濟上來。人若有事情可做,沒幾個愿意往黑道走的。
新德勝樓決定于十一月初十八正式開張,方武趁著有幾日空閑,便將手中一些事情理一遍。
進項方面,首先大頭是賣酒的銀子共得二十四萬兩,演出會后第三日已全部到位,八大商行無人反悔,而是陸續(xù)開始運酒去售賣。其次,演出會當日共得了三萬七兩,其中品酒排名得一萬六,賣兵器共得八千四,高陽的衣服得了一萬二,字畫得了近一千。
至于出項,前后兩次捐給李二的十萬,李二兵器所得七千二也如數(shù)給了出去,還有高陽的二千。另外舞臺、人員等開支共用了三千余兩。
兩項相減,其結余十六萬。方武會算數(shù),但不代表他會管得很好,最終還是由武媚給了建議,要將興唐商號與新德勝樓剝離開來,然后再將神仙醉與其他事項剝離出來。
如此一來,賣酒結余十四萬兩,除抽一成給新德勝樓作運營費用外,酒的收入就十二萬六。酒樓收取總盈利的一成,來收則得了一萬六,其余一萬八劃歸興唐號其他項目的資金。
忙碌了這么久,方武決定將神仙醉的收入進行一次分紅,以方便將小伙伴們緊緊地拉攏在身邊。這年頭沒有權勢保駕護航的話,真是寸步難行。
武媚很快就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二萬六充作生產(chǎn)成本,其余是程三分得一萬兩,黑碳、房二、鄧行各五千兩,方武七萬五。有個能干的人幫忙就是幸福,方武開心起來自是抱武媚又啃又吸了一番,搞得她又臊又開心。
就在兩人意亂情迷之時,伙計卻不解風情地過來通報,夫人來了!
方武心里好一通埋怨,老娘真會挑時間,專門破壞人家的甜蜜時光!要知道大哥可是洞房花燭過了,而咱還是個原裝貨呢。
“夫君,妾身何時進門為好?”
方武不由得打個冷顫,原來伙計口中的夫人竟然是她!
一個倩影站在門口,正是蛇蝎美人!她今日穿的是女裝,巧笑倩兮地看著方武,轉向武媚時雙眸帶著些許挑釁。
美女,你這么皮你爹知道不?
方武苦笑道:“長孫娘子,那日不方便與你細說,今日便與你把話挑明了,咱們沒有緣份,你別再來糾纏我了!”
長孫家權勢滔天,權傾朝野,方武對原軌道的歷史了解并不是很細,但從李治在長孫無忌的支持下,發(fā)動了對原太子李承乾、李泰、李恪的清算,潛意識中就不是什么好鳥,恨不得離他遠點為好,豈能自投羅網(wǎng)與他結親?何況此女看似雙重人格,絕非結婚好人選。
“你!你……莫非要出爾反爾不成?那日你已簽字劃押承認污辱過我,并承諾要娶我為妻,否則我可送你進大理寺治罪!”蛇蝎美人有些花容失色,繼續(xù)說道:“況且大兄成親之日,娘親當著眾親戚面前,也親口認下我這媳婦了,豈能容你反悔?”
方武攤了攤手道:“娶親的是我,我自有權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對于你,我只能說抱歉。”
“你真寧愿入獄也不愿娶我?”
“哈哈,人人都知道咱不會寫字,又何來簽字一說?再說當日我簽的更象是方止弋,相信大理寺也治不了我的罪!”
“我到底哪點令你不滿意?”
“就沖你于詩會上誣陷我時那般陰險與冷血!若是你到了我方家,我們方家豈能有安生的日子過?”
蛇蝎美人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喃喃說道:“我已沒有回頭路了,只要你愿娶,我改還不行嗎?”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對方有些楚楚可憐,但方武認為不能就此心軟,絕不能貪圖美色而將自己的幸福搭上!
為了不刺激對方,方武認為有必要對她做些思想工作,便道:“長安城里風流才子比比皆是,小娘子何必屈尊降貴,非要對我這等行為卑劣的小人如此青睞?縱使我們有些誤會,只需假以時日便能雨過天晴,絕不會影響你的良緣。小娘子沉魚落雁,冰雪聰明,萬萬不可自誤?。 ?p> 蛇蝎美人聽罷并不言語,臉色蒼白轉身離去。
“二郎,此位姐姐是何來歷?看她并非歹毒之流啊?!?p> 方武苦笑,便將詩會的經(jīng)過說了個大致,并對她于演出會前一晚配合大理寺將自己關押、逼著自己簽字之事也說了,武媚聽得驚心動魄,大為驚訝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