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一行人在馬車中說說笑笑的,不知不覺間便已抵達農(nóng)莊。郭管家?guī)е拿腿?,在農(nóng)莊門口畢恭畢敬地迎接。
兩名女婢小心翼翼地將李夫人等從馬車上扶下來,郭管家在一旁滿臉堆笑地說:“夫人、少爺、小紅姑娘、小翠姑娘,大家一路辛苦了,快請屋里坐!”
李夫人對他點點頭,然后帶著李天勤等徑直往農(nóng)莊里面走去,郭管家陪在一旁,四名仆人去馬車上搬行李。
“夫人,已收拾好房間,您是先休息片刻還是先用飯?”郭管家問道。
“現(xiàn)在還不是很餓,先帶我們?nèi)シ块g吧?!崩罘蛉说?。
“好嘞!夫人這邊請!”郭管家說著將李夫人等四人請到后院,“夫人,樓上請!”
一行人來到樓上,幾間上房敞開著門窗,房內(nèi)窗明幾凈,打掃得一塵不染。
李夫人和李天勤還是住在每年來玩時住的房間里,小紅和小翠合住一間。四名仆人搬來了行李,按照小紅的指點分放到三間房里。趁李夫人坐著休息的功夫,小紅幫夫人收拾好了行禮,又回房收拾了自己的行禮。小翠手腳稍慢,小紅來到李天勤房間時,她才將李天勤的衣物擺放好。
過了片刻,一名女婢上樓問道:“夫人,飯菜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好,那開飯吧。”李夫人答道。
在女婢的帶領(lǐng)下,四人來到餐廳。餐廳鄰水而設(shè),可以邊吃飯,邊欣賞蓮葉、荷花。
菜不多,但很精致,看起來色香味俱全。郭管家安排四人坐定,兩名女俾各端著一個壇子站立一旁,一壇是陳釀的白酒,一壇是新釀的米酒。
“夫人,有白酒、米酒,還熬了一點綠豆湯,你看先喝點什么?”郭管家問道。
“天氣太熱,來點綠豆湯吧?!崩罘蛉苏f道。
女婢聞言,用一只精致的瓷碗盛了大半碗綠豆湯,輕手輕腳地放在李夫人面前。李夫人用湯匙舀著嘗了一口,不住地點頭稱贊。
“郭管家,坐下一起吃吧。”李天勤說道。
“多謝少爺,我已經(jīng)吃過了。”郭管家笑瞇瞇地說道。
“那你讓他們把酒放在這里吧,我們自己喝自己倒。”李天勤道。
“好的,少爺!”郭管家揮揮手,兩名女婢放下酒壇,出了餐廳。
“那我也出去吧,不打擾你們用餐。夫人少爺,有什么需要就喊一聲,我就在門外候著?!惫芗艺f完也出去了。
李天勤端起白酒壇子準備倒酒,被小紅攔住了。“少爺,你的傷還沒好利索,不能喝酒,喝點綠豆湯吧?!毙〖t一邊說著一邊給李天勤盛了一碗綠豆湯。
“無酒不成席啊,這樣的美味佳肴,喝綠豆湯豈不是浪費了?!崩钐烨诤攘艘恍】诰G豆湯,搖著頭說道。
“白酒就不要喝了,實在想喝喝點米酒吧?!崩罘蛉税l(fā)話了。
“只要有酒就行?!崩钐烨谛Σ[瞇地說著,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米酒,端起來一揚脖,喝了個底朝天。
四人邊吃喝邊欣賞窗外的美景。微風輕拂,蓮葉荷花頻頻點頭。幾只水鳥在水中覓食,被忽然游至的鴨子驚得四散飛起。樹上的鳴蟬們賣力地唱著抑揚頓挫的歌。
四人興致較好,喝酒的喝酒,喝綠豆湯的喝綠豆湯,說說笑笑間,一晃眼就過了大半個時辰。菜沒吃多少,但米酒和綠豆湯卻喝得干干凈凈。李夫人和李天勤回房小憩了片刻。
未時之末,李夫人去賬房查賬,并聽郭管家匯報這半年的經(jīng)營情況。李天勤和小紅小翠三人則是直奔荷塘邊,自去年采蓮至今,已過去滿滿一年,對那清如水的蓮子,三人早就想念得緊了。
塘邊老艄公認得李天勤,笑瞇瞇地對李天勤躬身行禮。李天勤等三人上了一條船,便要往湖中間劃。老艄公連忙攔住,道:“少爺,水深危險,還是讓老朽給你們撐船吧?!?p> “不用了,你就在岸邊歇息吧,這船我劃了好多次了,熟得很;再說我會游泳,而且船上還有腰舟,不會有事的?!崩钐烨谡f的腰舟,實際上就是大葫蘆,可以系在腰間,讓人遇水不沉。
三人興高采烈地出航了。李天勤負責劃槳,小紅和小翠負責采蓮,她們伸出纖纖玉手,將一個個嫩綠的蓮蓬摘下,放在船艙之中。只消片刻,便已摘了幾十個蓮蓬了。
李天勤收起船槳,任憑小船隨波逐流。三人圍坐一起,開始品嘗蓮子,先剝出嫩綠的蓮子,再剝掉外面的綠衣,潔白的蓮子肉讓人不忍放入嘴中咀嚼。
吃了幾個蓮蓬后,李天勤心滿意足地坐在船邊,退去鞋襪,雙足浸入清澈的水中,一絲涼意自腳底而生,傳遍全身。幾條不知名的魚兒圍了上來,繞著李天勤的雙足游來游去。李天勤忍不住吟起詩來:“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p> 小翠不曾讀書,但也覺得這首詩郎朗上口,當下贊道:“少爺真是博學多才,這首詩太應(yīng)景了,真好聽。”
小紅笑道:“又不是他作的詩,有什么了不起的。”
“紅姐姐,你也讀了不少詩書,不如你也吟一首來聽聽?!毙〈溆值?。
“吟就吟,有什么難的。”小紅略加思索,吟道:“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好聽,紅姐姐這首真好聽!”小翠由衷地贊道,可是她哪里明白這首詩的深意。但是李天勤卻懂,他抬頭望向小紅,小紅也看著他,四目相對,雖然無言,卻已勝過千言萬語。
“紅姐姐,這水好清涼啊,咱們也像少爺一樣脫了鞋襪玩水吧?!毙〈溥呌檬謸芩呎f道。
小紅回過神來,臉上泛起紅暈。她和小翠一起退去鞋襪,一同將潔白的玉足置于水中,享受陣陣難得的涼意。
李天勤心情大好,笑道:“都說詩以詠志,可我覺得詩也能傳情,更能寫實,有時甚至勝過丹青。”
“何以見得?”小紅一邊用腳輕輕的撥拉水,一邊問道。
“比方說,你和小翠一起泛舟采蓮,由于你們身形不同、性格各異,景象自然大不一樣。如果用丹青,恐怕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體現(xiàn)你們各自的特點,但是只要用兩首詩,寥寥數(shù)語,就能活靈活現(xiàn)的展示你們的不同?!崩钐烨谡f完收回雙足,坐到船中。
“是么,還有這樣的詩?我們洗耳恭聽?!毙〖t道。
李天勤仔細打量著小紅和小翠,看得她倆心里直發(fā)毛。過了片刻,李天勤笑道:“小翠比較羞澀,應(yīng)該是這樣的景象:‘菱葉縈波荷飐風,荷花深處小船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
小翠聽了咯咯一笑,小紅也笑了,問道:“那我呢?”
李天勤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紅姑娘熱情大方,當是這樣:‘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p> 小翠笑得更大聲了,她彎腰捧腹,小船跟著晃了晃。小紅臉上笑著,嘴里卻說道:“去你的!那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樣的景象么?”
“愿聞其詳!”李天勤笑道。
小紅吟道:“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p> 一言既出,三人都是放聲大笑,笑聲驚得水鳥四散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