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色的小繩子嚴絲合縫的扣在雪娘的脖子上。
雪娘垂下碧眼,自我觀察一番,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沒入濃密的虎毛中,不見蹤跡。
她的心底浮起一絲不安,忍不住問道:“完了?”
“完了?!?p> “怎么,你的鎖魂咒和別人不一樣?”
“別人怎么樣?”
“烈陽念得是‘神鎖伏魔,妖魂祭獻,為我所用,敬我為主!’”
“烈陽是誰?”
“我的......上一個主人。”
“死了?”
“你,你怎么知道?!”
“主人不會放任妖獸等死?!?p> “嗯......”
“別怕,你以后只會有我一個主人?!?p> “呵呵.....”雪娘心虛的訕笑兩聲。
“來,把這顆添香丹吃了,續(xù)命。”
一顆淡藍色的丹丸,伸到她的虎口下。
雪娘的碧綠大眼驚喜一亮,添香丹她聽過的。
二十年前,抱月山的蘇兒為了救她的書生,求遍天下丹藥。添香丹是玄英山仙尊才能煉出的仙丹,聽起來像個香料,其實內(nèi)涵各重名貴仙草,還注入了一股霸道純凈的還血真氣,真可續(xù)命!
當時的蘇兒,費盡千辛萬苦,險些喪命才求得一顆,這男子果然來頭不??!說不定真能殺了玉繁!
顧不得思考太多,雪娘連忙張開血盆巨口,湊到男子舉著丹藥的手邊。
男子朝那血盆大口里望去,一條粉嫩嫩的舌頭映入眼簾,兩側獠牙雪白如玉,不見血腥氣,反倒有些可愛。
曲指,將小小的丹丸彈進那血盆大口中,那淡藍色的小丸子順著那粉嫩的舌頭一路滾進老虎肚中。
“嗷”的一聲,雪娘合上血盆大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從喉嚨處蜿蜒而下,直達丹田,然后激發(fā)起渾身氣血,澎湃如海潮翻騰,噴薄而出,瞬間滿溢全身各處!
“啊!”一聲纏綿極致,婉轉動聽的女子嬌呼溢出。
匍匐在男子腳下的虎身忽然抻直,巨大的虎爪爪趾個個抻開,甚至能看到隱藏的粉色肉墊和鋒利爪刃。
接著,白虎血跡斑斑,雜亂不已的皮毛仿佛過電般從頭順了一遍,血跡慢慢淡去,傷口快速愈合,黑白相間的條紋重新煥發(fā)出柔亮的光澤。
一頭威風八面的漂亮白虎就此復生。
“啊啊啊......嗯嗯嗯!”雪娘接連發(fā)出數(shù)聲舒適的嘆息后,忽然大頭一歪,沉沉睡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男子面上的震驚之色才徐徐淡去:這是一只體格異常強悍的白虎,只一顆添香丹就可激起它體內(nèi)蓬勃的生命力,觸發(fā)它自行修復的強悍本能。
如果是這是頭雄虎,說不定真有可能是天降斗神!
夜還很長。
洞頂?shù)膹澰乱岩苿恿朔轿?,不見了身影?p> 男子盤腿而坐,守在自己昏睡的妖獸身邊,靜靜的看著它沉睡的虎軀,思緒飄向千里之外:
同一輪彎月下,遠在千里外的南趙皇室,已悄然換了主人。偌大的南趙國方圓萬里,百姓上億,卻并沒有一個凡人知道遠在云端的南趙皇宮已歷經(jīng)一場腥風血雨,政局一夜更換。
這便是中州大陸的神奇之處:妖仙的存在,皇族的存在,讓這片大陸的各類階級變得猶如天塹,難以逾越。
處在底層的凡人本應該由人皇庇佑,可是趙氏王族的神龍血脈卻堪比仙尊,千年來舉世無敵。
擁有著如此強大尊貴的力量,皇族后人大多選擇修仙、煉武,追求長生不死,追求重返九天,自詡清高,漸漸遠離凡人的世界,遠離守護的初衷,最后,甚至連皇宮也向著越高越遠的地方逐年遷徙。
現(xiàn)如今,三國分立后,南趙國的皇宮便是千年前大趙國留下的皇宮。
那是座完全由寒冰美玉壘筑的宮殿,宛如一塊雕欄畫棟的巨大碧玉,鑲嵌在一座孤島高崖上,那孤島位于浩淼無垠的盤龍湖中心。
從皇宮到皇城,連接一條一百九十里長的跨湖大橋。橋上常駐守衛(wèi)三千七百人。
當南趙國經(jīng)歷一夜政變,皇位上的新主迎著朝霞坐上龍椅后,被連夜追殺的南趙太子,還沒有走出那百里長的跨湖大橋。
橋這頭的守衛(wèi)已換了新的龍旗,橋那頭的守衛(wèi)還在和手執(zhí)舊旗的出宮官兵寒暄自如。
南趙太子就這樣執(zhí)著一柄舊旗,從容穿過百里大橋,潛入南趙皇城“逐日”。
此后,換裝策馬,直奔南趙邊城“赤木”。
抵達邊城后,再次換裝,扮作游獵至此的閑散太子,秘密會見戍邊大將王士達。
然而還不等他與王士達見面細聊,緊追而至的金甲兵統(tǒng)領李簡便手執(zhí)新龍旗,先一步進入王士達軍帳。
至此,南趙太子只能避走蒼山,換取生機。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蒼山為太子送來一道救命符——差點攪亂玄英預言的母白虎。
既然,玄英和南趙新王想用一則“斗神降世”的預言引起三國政局波動。那么,已流落凡間的南趙太子不如將計就計,帶著一個“女斗神”現(xiàn)世,扭曲這荒唐的預言。
現(xiàn)在,只要靜待天明,帶著這個已經(jīng)拜自己為主的“女斗神”走出這蒼山,玄英和南趙新主的預謀就將輕易被打亂!
思考結束,男子沉下俊目,靜靜的望著酣睡的白虎,眼中神色冰冷如深淵。
......
抱月山,同歸客棧。
猴伯還在謹慎的等待著門外的異動。
然而,又一陣腥臭晚風吹過后,大門再次被吹開,發(fā)出單調的“吱呀”聲,晚風席卷著腥臭味兒在空蕩蕩的大廳內(nèi)肆意游蕩。
濃重夜幕中,猴伯聽到阿西在遠處大喊著:“老白……老白……等等我……”
猴伯懶得理他,佝僂著背,重新坐回柜臺后,他曲起手指,對著離門最近的一張寬板凳輕輕一彈。
那板凳“嗖”的飛起,沖進大門口的仙陣中,“啪!”的擊在大開的木門上。
木門猛地被凳子的沖力合上。
店內(nèi)瞬間恢復一陣清凈。
“老白……老白……你在哪里?”阿西的聲音越飄越遠。
猴伯心中升起隱隱不安:這個瘦子獵妖師莽撞愚笨,這樣在深夜大喊大叫,很容易引來什么妖邪鬼魅。
不過,他既然已經(jīng)出了客棧,那猴伯就懶得管了。
又一陣晚風拂過,“吱吱呀呀”再起響起,被凳子抵著的木門又被晚風推開一條細縫。
猴伯無奈的嘆口氣:那吳王正在氣頭上,收回仙陣是不可能了。只能等明日這仙陣自然消退,才能去鎖上大門,今夜只能拿這板凳稍微擋擋了。
想起那個騷狐貍,居然有本事從強大的吳王手中逃脫,實在是讓猴伯又驚又怕。
本以為能一舉鏟除這個禍害,猴伯甚至不惜撕破了臉面,當眾與這狐貍勢不兩立。一旦那狐貍殺回來,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如此想著,猴伯再次嘆了口氣:恐怕明日人行道大開,猴伯就得離開這守了二十年的同歸客棧,跟隨吳王闖蕩人間。
呵呵,想到繁華紅塵正在向自己招手,猴伯又忍不住在心底雀躍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跟著吳王,接觸仙門,他的修行勢必進步神速,不日即可迎來雷劫!
“呵呵......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猴伯心情復雜的抖開賬本,無奈的自嘲了兩聲。
臨走前,要清點好賬目,盤點好金銀,畢竟馬王是個憨傻的,以后這店里八成是虧本買賣,自己得把老本收好了!
如此計劃著,猴伯又拿出算盤子,擼擼袖子正要撥,忽然眼角瞥到一絲異樣:
大門的縫隙處,似乎有一物一閃而過!
猴伯連忙揉揉眼,定驚看去:
門縫里透出濃墨般的夜色,黑漆漆的不見光線,突然一角紅衣劃破濃墨暗影。
艷紅刺目!絕不是幻覺!
猴伯的心跳猛然加快,死死盯住門縫!
一雙漆黑的眸子閃亮如星,靜靜地出現(xiàn)在門縫里,直直的望向猴伯。
即便隔著如此遠,猴伯依然被那眼中的盛怒和殺意驚的一個趔趄!
等他再次定睛望去,門縫里已恢復如墨暗夜。
猴伯狂跳的心猛然一墜,手指一顫,一顆珠子“啪!”的彈出。
“不妙!”猴伯在心底大喊一聲,拔腿就向二樓跑去!
是那狐貍精!聽到那阿西的叫喚,知道獵妖師們都不在,殺回來了!
而吳王的房間,還有一扇大開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