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貨沒問題!都緊了一遍!還別說,這吳頂?shù)窍龅南煞褪前缘?!那幾個年紀(jì)小的,居然給震暈了,安生的很!”
張放舟愣神的功夫,一個矮壯的小少年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推門進(jìn)來,坐在對面鏢師桌上。
三個書生這才驚覺,竟是剛才聊的盡興,誰都沒注意到旁邊桌上有個少年鏢師真的跑出去依言緊了緊“貨物”,看來這水鏢確實金貴。
此刻既然知道水鏢是什么,張放舟和朱胖子都忍不住用探究害怕的眼神瞟著那桌。
“小兄弟看什么?”為首的鏢師是個方臉寬肩的中年大漢,此刻警覺的呵斥道。
“切,還不是聽著咱們談水鏢,心癢了。”三個書生連忙低眉垂眼,不敢作聲,另一個鏢師卻忍不住揶揄道。
“哈哈哈!怎么說,這些書呆子也是男人??!”
“哈哈哈!”其他鏢師,包括那個小少年在內(nèi),都若有所悟的哈哈大笑著起哄。
張放舟尷尬的賠了個笑臉,朱胖子羞紅了臉低垂了頭,偏生背對著鏢師的王近云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好,總鏢師旁邊,一個光頭少須的紅臉鏢師爆喝一聲:“小子你瞪誰!”
三個書生皆是一個激靈。
“沒......沒,沒瞪誰啊?!蓖踅粕钒琢四槻恢?。
“你他媽立著個眼瞅啥!”光頭鏢師干脆“霍”的站了起來。
“噗嗤!”張放舟臉上的笑容繃不住了。
見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自己身上,他只好站了起來,走到那總鏢頭正對面,恭恭敬敬行了個抱拳禮,謙卑討好地說道:“總鏢頭莫怪,我這朋友只是生的面目冷峻了些,實則是個老實人,我們都是些趕考的書生,平日里見識短,一時好奇這‘水鏢’啥樣,胡言亂語驚擾了各位,實在抱歉?!?p> “呵呵,這小子說的也是,讀書的都是些呆子,肯定沒見過這人怪,哈哈哈?!惫忸^鏢師看這三個書生被嚇得如此恭敬,得意的揶揄道。
“小伙子啊,嘴巴蠻伶俐呦,不如跟我們走鏢吧,讀個勞什子書,小心讀傻了更窮,最后還得買個人怪做老婆。”光頭鏢師對面坐著個白臉胖鏢師,此刻調(diào)侃道。
“哈哈哈!還別說,上次這店里進(jìn)了狐貍精,有個書呆子第二天就瘋了,哭著喊著要娶仙女姐姐?!惫忸^鏢師聞言想起去年的舊事,其他鏢師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他們常年走這趟鏢路,在“同歸”客棧也算熟客,客棧里的奇聞異事,當(dāng)然門清。
“這店里有狐貍精?!”張放舟卻注意到一個危險詞。
“小兄弟,你們幾個有福,碰著我們走水鏢,仙器仙符下的多,狐貍精可不敢來?!迸昼S師居高臨下地看著三個書生。
“多謝英雄庇護(hù)了?!睆埛胖圻B忙感激地道謝。
他可是在家鄉(xiāng)親眼見過這狐貍精的可怕,臨川起云仙山上有個仙人就是被狐貍精破了道行,修出淫邪之氣,被師門趕出來,好巧不巧的墮仙在他們隔壁縣,自此胡作非為,為禍一方。附近有姑娘的人家都人心惶惶,最后還是他的主管仙尊親手了結(jié)了他。
所以說,這狐貍精害人不淺!
“諸位英雄,不知道,我有沒有福氣,看看那人怪長啥樣。”王近云忽然插話,腆著臉湊到胖鏢師身邊。
“哈哈哈,看唄,這些個小書生也都是年輕小伙子,開開眼也好。”前一刻還囂張刻薄的鏢師們此刻忽然集體轉(zhuǎn)了臉,一口同意了王近云的非分要求。
“謝了謝了!”王近云立馬起身。領(lǐng)頭的小鏢師冷漠熟稔的帶著王近云就向外走去。那朱胖子也起身跟了去。
張放舟心中卻生出古怪,哪有鏢師允許外人看鏢的。
聽了這一早上人怪的事跡,他大體也明白他們保鏢是干什么了。這些人怪應(yīng)該都是妙齡女子模樣,靠色相賣錢的。
張放舟心中有疑,剛想叫住正抬腳跨門的王近云,身后卻響起一聲問話。
“小少年,不如來喝兩杯?”恰此時,總鏢頭對張放舟舉杯邀請到。
張放舟連忙抱拳致歉,推拒道:“謝英雄抬舉,只是我那二位朋友如此莽撞,我......”
“誒!你這年輕人怎地如此多慮,我那兄弟們都跟去了,你還怕什么?!笨傜S師不樂意了。一張大方臉上陰沉的雙目緊緊地盯著張放舟。
“得!那.....那就謝英雄抬舉了。”張放舟無奈,只得撩起下擺匆匆入座。
那鏢頭對著他撩下擺時露出的那雙布滿補丁的黑布鞋輕蔑一笑,繼而把酒言歡道:
“我與小兄弟很有眼緣,便想跟你多聊聊。不瞞你說,我家在這條道上走鏢百年,自爺爺輩起先是草鏢起家,百年前大趙國被周氏打敗,從此三分天下,這片地便成了東趙國的邊境,流民走寇一夜增多,我家的草鏢愈發(fā)難走。到了我爹爹這一輩兒,走鏢變得更加危險,就算是十人隊的好手也只敢走葉鏢,那還是因為葉鏢上要命的仙符多,沒人敢搶。不過這樣的鏢走的也就是一個跑腿活而已,勉強養(yǎng)家糊口。到我這一輩兒,有了水鏢,生意才算好起來?!?p> 說到此,鏢頭頓了頓,抬眼對著張放舟隱秘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小伙子,可知這水鏢的妙處?”
“呃,不知道?!睆埛胖圻h(yuǎn)了遠(yuǎn)身子,老實答道。
“水鏢之所以好走那是因為,這些個怪有一半是人,走這抱月山‘人行道’,古陣當(dāng)他們是人,輕易便放行了??恐@‘人行道’我們一日便可避過流兵走寇,直達(dá)目的地?!?p> “不過這唯一的不好嘛,便是水鏢到底是些個貌美身賤的女人模樣,有些個還會點媚術(shù),臨近幾個鏢行接了水鏢,竟然有吃鏢,丟鏢的現(xiàn)象,壞了名聲不說,保鏢的都是些黑皮惡霸,還得拿幾條人命賠。如今走水鏢靠譜的也就是我們這一支?!?p> “哦?”張放舟配合他的夸夸其談,做足好奇樣,探身問道。
“你瞧著沒?那光頭鏢師是個憨直的,那少年是個不知事的,而那胖鏢師,呵呵,是我老岳丈?!?p> “哈哈!”張放舟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著捧場。
“小書生你今個沒那福分去看人怪,哥哥我也不虧待你,給你講講這個些個秘事,過過嘴癮也行嘛?!蹦晴S頭三巡酒下肚,豪氣的拍打著張放舟瘦弱的肩膀,口氣里滿是施舍的味道。
......
晌午十分,雪娘三人已經(jīng)在“清歌水蓮”陣?yán)锎┬辛舜蟀肴铡?p> 眼前高大濃密的山林漸漸稀疏,纏繞糾結(jié)的藤蔓植物取而代之。遮天蔽日的藤木綠植間不時灑下朦朧柔黃的光束。
耳邊鳥獸低鳴,眼中綠枝交纏,各色小花點綴左右,空氣中水汽氤氳。
最奇的是,耳邊不時有妙曼的歌聲響起。有時似女子呢喃般纏綿地鉆入耳膜,有時,又似清澈的天音妙語劃過天空醍醐灌頂。
而腳下每隔百步,便可見一朵小小睡蓮或開在藤蔓枝上,或夾在小花中間。
“沒想到這‘清歌水蓮’陣,真的有歌有蓮”饒是心不在焉的烈陽,此刻也被眼前空靈的美景震懾。
“此陣乃飄渺派開派仙尊‘悅生’親自所布,綿延整個中周國與南趙國相接壤的蒼山邊界,守護(hù)的是中周國的護(hù)國母河‘漓水’,漓水有多長,仙陣就有多長。”玉璇頗有些驕傲的說道。
“可你是南趙國玄英山的,怎么聽你說話,處處向著中周國?”雪娘抖了個機靈,毫不客氣的擠兌她。
“哼,你懂什么?!庇耔]有接話,而是從鼻尖傲然哼了一聲,隨即大步向前走去,獨留一個清冷的背影給身后二人。
......
艷陽高照,張放舟喝的有些微醺,其他鏢師陸續(xù)回來,他借口出恭,終于從鏢頭喋喋不休的人怪艷聞奇事中脫身出來。
此刻已是晌午,王近云和朱胖子還沒回來,眼看就到飯點,囊中羞澀又驕傲面薄的張放舟可不愿承那勢利眼鏢頭的情,共進(jìn)午餐。
他搖搖晃晃推開客棧大門,正午暖風(fēng)帶著山澗清香迎面撲來,讓他舒適的渾身一抖。
空蕩蕩的院子再沒有墻壁可依靠,他搖搖晃晃向手邊倒去。
往地上趴倒的一瞬,左臂搭上一個半人高的物件,拖住了他的上半身,張放舟雙膝跪地,努力掙開紅腫的醉眼看去。
咦?什么時候,客棧門外緊挨著大門建了一個小豬窩?
說是個小豬窩,卻別樣精致。瞧那小小的籬笆,用上好的紅楓木枝插立,比大院子的粗黃籬笆不知好看結(jié)實多少倍。
而那小籬笆里面,搭著一個刷了黃漆的精致小木房,木房外還鋪著一個花團(tuán)錦簇的布坐墊。奇怪的是,那坐墊旁放著一個精致的描化小碗里,居然有一個雪白的大饅頭。
張放舟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瞬間清醒了大半,睜大饑餓的眼睛認(rèn)真尋找起來,而那小木房另一邊并沒有其他飯食,而是擺著.....幾本書?!
張放舟啞然不語,這他就不理解了,若不是籬笆旁站著的一只粉白肥嫩的小豬仔正默不作聲的看著他,他實在不能相信,這是個豬圈!
張放舟把醉眼放在小豬仔身上仔細(xì)算計起來,這小豬仔白嫩光滑,一看就是口感上乘的好品種,但看它的體型目前也就小狗般大小,粉嫩嫩的豬鼻下還露出一個乳白的小點點。
嘿!那是這小家伙的獠牙,才這點點大!能有什么威脅,呵呵!
張放舟在心里樂開了花,連忙左顧右盼一番,發(fā)現(xiàn)沒人注意他后。
他努力撐起身子,快速伸手向那描花小碗探去!
“你干什么?!”
忽然,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兇巴巴的響起。
張放舟嚇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跌進(jìn)豬圈里。
確定周邊沒人后,張放舟決定這次動作更快點!更猛點!
“那是我爹給我的饃饃!我爹可強壯了!一鼻子就能拱死你哦!”小奶聲又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