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音離的秘密
基于長久的默契,音離很快就意識到了我的反常,眸光一閃,捕捉到了我話中的一絲線索,“姑娘為何偏偏提起南姜,那禁忌之地?!?p> 他伸出手,就要觸及到我發(fā)頂?shù)臅r候又堪堪收了回去,臉上倒是來不及撤回的關(guān)切神色,“難不成,是蠱毒發(fā)作的時間縮短了?”
我本想把心中的疑問說出來,待到要張口的時候又生咽了回去。我自己都沒有理清楚頭緒,說出口有可能會徒增煩惱。青云、音離的反應(yīng)出奇的一致,使得我不得不將反常歸咎于自身,那么反過來想,如果記憶出現(xiàn)差錯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呢?
“你可還記得,青云說過,術(shù)法之宗追根溯源來自南姜幻花宮,猶如我們所知道的控神之術(shù)已是高深莫測,那么會不會有其他更詭譎的術(shù)法,是至今聞所未聞的。比如,將自己存在于過去時間中的痕跡抹去,以便于呈現(xiàn)出從來都未曾出現(xiàn)過的假象?!?p> 若是說消除所有人的記憶,為什么偏偏我會記得?這一點又如何解釋的通呢?
我仔細(xì)回憶自己與赫連雪、燕雙飛相遇的時間節(jié)點,思索著其中需要藏匿而被刪除的部分。會是什么呢?雖說我從沒有將此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可是現(xiàn)在專注去回憶,反而意識到我們之間有過的對話內(nèi)容變得模糊了起來。她們二人的身份是忌諱,還是說——
音離冷不防出聲,打斷了我的思路,就見他一臉驚懼,“有關(guān)幻花宮的傳聞,姑娘是從何處得知的?堂主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說起過!”
“從未,說起過,嗎?”
空氣一時間凝結(jié)了一般,我能聽見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的聲音。
“那日之后,秘境封鎖,長公主失蹤,宮主一人之力承受天罰,試圖救回小師傅被打散的元神,只可惜功虧一簣?!?p> 是誰的聲音?
腦海深處為何無端冒出這么一句話。
那日,是哪一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音離凝視我,無端端的,我似乎感覺到房間內(nèi)的溫度都在下降。就聽他繼續(xù)說道,“幻花宮之神秘,若讓一般人來說不過是以訛傳訛,真要非說出點真實的內(nèi)容來,恐怕只有憑傳聞中搬來些東西。我所知道的是,幻花宮在二十年前因為一場大火,幾乎無人生還。傳言說,那是天罰,幻花宮主原本練就不死之身,只等時機一到飛升成仙,卻在關(guān)鍵時刻出了岔子?!?p> 世外高人,怎會受困于一場大火,果然用天罰劫難才能解釋的通。
“那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毫不夸張的說,是房屋建筑、花草植物全部化為粉末,宮中一百來號人也瞬間不見了蹤影?!币綦x做了一個艱難的吞咽動作,似乎是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讓他做了極大的努力和掙扎。
“我是在父親,類似于遺書的筆記中看到的,他說,那日降下十八道天雷,業(yè)火焚山,秘境封鎖,再無昔日之繁盛?!?p> 第一次聽音離提起親人,讓我不免感到震驚。對于他的身世,連一貫在我面前多嘴大條的青云都三緘其口。所以我知道,那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可說的東西,而他突然主動說出來,我自然感覺到難以置信。
“我自始至終都堅信,父親的失蹤,和幻花宮的覆滅當(dāng)是脫不了干系。”
一個名字,突兀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音離閉上眼睛,似是回憶起什么教他痛苦不堪的往事,再一睜開,眼中是一片澄明。
“我是父親書夜寄養(yǎng)于山中最小的兒子,除了我,梁氏一門幾近斷子絕孫,再無血脈?!?p> ----------------------------------------------------------------------------------------------
“今日一別,怕是只得來生再相逢,我自當(dāng)會將與小公子的點滴記在心間?!?p> 她向我伸出手來,眼神中已有訣別之意,我看見了,她的指縫間有光華流出,微笑著的唇角卻也溢出一抹殷紅,滴滴答答,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滾落,在地上綻放出一團血色怒放的牡丹。
朝陽還沒從云霧中露出腦袋,依稀可見月亮躲藏其中的朦朧身影。
我一腳踹開青云的房門,那家伙該是對這種暴力叫醒方式免疫了,一邊擦著哈喇子,一邊揉著惺忪睡眼問道,“怎么了這是?我不記得有家里有晨練的習(xí)慣。”
我斜睨著看他懶洋洋將露出的香肩掩上,探頭到我面前,“你這個狀態(tài)很不正常,別是中毒后遺癥加重了?!?p> “你知道,我要到哪能見著凌燁?”
青云摳著眼屎漫不經(jīng)心道:“找他做什么?我以為你會對他唯恐避之不及?!?p> “他既然和拓跋崇合作,赫連雪那顆棋子必然有她存在的價值,既然是要轉(zhuǎn)贈給拓跋玥,又怎么會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昨晚你同音離的談話他都告訴我了,”青云沒打算起身,反而是半倚著身子,衣襟微敞,那姿勢,像極了一只風(fēng)騷的花孔雀,“可能我們的記憶真的除了問題,我完全不記得你說過赫連雪同燕雙飛是孿生姐妹的事,也從未聽你說起去過回紇那一遭。拓跋崇確實是在凌燁的授意下,打算將赫連雪贈給拓跋玥,這件事情,我確定從未對你說過,你又是如何得知?”
他雙手環(huán)抱胸前,眼睛盯著屋里的某一處,“關(guān)于幻花宮,我了解的東西也對不會比音離多多少,所以,出問題的不是你,”一時間臉上又了茫然之色,“那倆姐妹是要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要抹去這世間所有人關(guān)于她們的記憶啊?!?p> “我猜,要被隱藏起來的不是她們,而是幻花宮的秘密?!蔽阴獠降?,“就算歃血閣再厲害,可是赫連雪不會無端受制于凌燁,他們一定是達成了某種合作,我不相信,她就這么平白無故地消失了?!?p> 總有什么理由或是契機吧?花神節(jié),她們約定相見的日子,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煩悶,那個約定,究竟還作數(shù)嗎?
“只余我一人記得,便好——”
記憶中回響的這句話,為什么聽起來就像是生離死別呢?
我不允許,就這么放你離開,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