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晚自習,凌夏就像得了痔瘡一般,坐立不安,扭來扭去,只差原地來幾個翻轉(zhuǎn)挪移。本來她特意挑了一份英語閱讀來做,以求靜心專注,誰知并不好用。
凌夏的新同桌黃平達見狀,不由得從一堆化學試卷中抬起頭來,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大概是自打做同桌的這一個多月里,他從未見凌夏如此“好動”,于是忍不住問:“凌夏,你怎么了,中邪了?”
凌夏勉強一笑:“沒有,就是有點不太舒服?!?p> 黃平達聽她這么說,狐疑地瞥了一眼,倒是沒有多問,繼續(xù)和他的化學題較量去了。
晚自習課間,當凌夏正在糾結(jié)著是去門口候著,還是在座位上等著時,同班一個座位靠近門口的女生突然喊了一聲:“凌夏,有人找!”
凌夏一個激靈,從座位上站起來。因為用力過猛,她的大腿狠狠地碰到了桌子上。黃平達本來在喝水,被這舉動嚇了一跳,差點把水杯都扔出去!看凌夏疼得齜牙咧嘴,他奇怪地問:“你這么著急,趕著去投胎嗎?”
“我、我有事!”凌夏齜牙咧嘴地揉著被碰得生疼的腿,心想明天肯定會淤青。說完,她急忙朝門口走去,不給黃平達再提問的機會。
門外,楚煬果然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他剛剛剪了頭發(fā),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一看見凌夏出來,他立刻迎上去,臉上帶著得宜的微笑,眼睛彎彎的,更加明亮,好像盛滿了揉碎的星光。
他把手帕遞過來,說:“已經(jīng)洗干凈了,我還特意熨了一下,應該不會留下汗味或者褶皺。那天真是謝謝你了!”
凌夏急忙接過,發(fā)現(xiàn)原本皺皺巴巴毫不起眼的手帕,被楚煬洗干凈,疊得整整齊齊。凌夏擺擺手:“不客氣的?!?p> 楚煬探頭往教室里看了看,說:“我還是第一次來樓上呢,你們班氛圍挺好的,不像我們班亂糟糟的。對了,我怎么沒看到虞朔?”
“他在最后一排角落里坐著,你在這里看不到?!绷柘募泵忉?,“需要我?guī)湍憬兴鰜韱幔俊?p> “不用了,我就是隨口問問?!背戳艘幌率直恚终f,“我的任務完成,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凌夏。”
說完,他又笑了笑,揮揮手,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再見……”凌夏依依不舍地看著楚煬離開,心里想的是,其實你來一點都不耽誤我的時間,就算是耽誤了,我也心甘情愿。
凌夏有點落寞地回到教室,剛才幫楚煬喊話的女生田樂樂一把將她拽過去,八卦兮兮地問:“凌夏,剛才來找你的人是大校草楚煬,對吧?”
凌夏點點頭:“是的?!?p> 田樂樂問:“你們認識?”
“算是吧?!绷柘泥洁炝艘宦?,“不算太熟。”
“不算太熟他干嘛特意來找你啊?”田樂樂翻了個白眼,顯然不相信她的話,“沒看出來呀,你還挺厲害的!”
從田樂樂的眼神里,凌夏能感悟出這個“厲害”,并不是褒義詞。像楚煬這樣的男生是一種十分神奇的生物,他們總能什么也不做,就讓女生互相為敵。
凌夏不想再和她多說什么,只是攥緊了手里的手帕,悄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田樂樂大概也覺得無趣,自顧自撇撇嘴,嘀咕了幾句,也就沒了下文。
回到座位上,凌夏拿著楚煬還回來的手帕發(fā)呆??吹贸觯苡眯牡厝ハ催^了。凌夏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手帕上還帶著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很好聞,和楚煬身上散發(fā)的香味一樣??闪柘牡男拇藭r卻因為這條手帕,空落落的。原本,這個手帕是她和楚煬之間唯一的交集?,F(xiàn)在他把手帕還回來,下次她又該以什么理由去見面呢?
于是,凌夏又變得患得患失起來,整個人伏在課桌上,唉聲嘆氣。黃平達一整個晚上都覺得她不太對,就問:“你今天怎么了?剛才就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過度,坐都坐不住。這會又好像受了打擊,傷春悲秋的。凌夏,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有些精神方面的問題???要是真有,你就說出來,我保證不會歧視你的。大不了,以后我多注意注意,盡量不刺激到你,你看成不成?”
凌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埋怨,這個新同桌一點都不可愛。這讓她不由得十分懷念徐閔程。黃平達和徐閔程完全是兩個類型的男生。徐閔程高大帥氣,性格張揚,鮮亮耀眼地讓人不自禁想要親近。黃平達有些矮小,相貌平平,雖然成績很好,一直穩(wěn)居班級第二名,但性格有些古怪。大概是班主任老樊看到凌夏沖進了前三甲,覺得她是可塑之才。但他也擔心凌夏的成績不穩(wěn)定,所以特意調(diào)了黃平達跟她坐同桌。在成為同桌之前,凌夏和黃平達之間加起來,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對他的了解也僅限于表面。如今一個月的接觸下來,凌夏慢慢發(fā)現(xiàn),這個瘦弱矮小的男生,實則無比腹黑、毒舌。
看著凌夏手里一直攥著楚煬剛剛還回來的手帕,黃平達又問:“我看你從剛才就一直握著手帕不放,還時不時地聞一聞。又或者你有特殊的愛好,比如‘戀物癖’?”
“閉嘴!”凌夏終于受不了他奇特的腦洞,開口制止他繼續(xù)遐想下去。
黃平達撇了撇嘴,大概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是礙于凌夏兩道“慈愛溫暖”的眼神,終于還是乖乖閉嘴了。
但凌夏卻突然產(chǎn)生了想要傾訴的愿望。楚煬的事情一直憋在心里,壓得她有些喘不開氣。雖然嚴冬可以無條件地傾聽,但她神經(jīng)太過大條,很多事情不能客觀冷靜地幫她拿主意。但黃平達不同,他很聰明,雖然毒舌但往往很有見地。更何況,他還是個男生。大多數(shù)時候,男生更能理解男生的想法。
于是,凌夏試探著問他:“喂,你知不知道七班的楚煬?”
黃平達沒有說話,只是沖著凌夏抿了抿嘴,那意思是在說你剛剛讓我閉嘴,現(xiàn)在我不敢講話。
看到他擺出一副賤賤的模樣,凌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畢竟有求有他,于是凌夏耐著性子,強壓住怒火,朝黃平達微微一笑:“剛才是我太野蠻了。我立刻給您解禁,您可以暢所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