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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蕁的第三種婚姻

第四章 你好 蔣青 你好 塞爾維亞

蘇蕁的第三種婚姻 許之日 4592 2018-12-18 08:16:16

  賈真真去了塞爾維亞。蘇蕁沒有去過那里,據(jù)說今年開始對中國公民免簽。蘇蕁也有點(diǎn)動心了,反正辭職了無事可做,不然去找她?

  于是蘇蕁搜到了特價機(jī)票,安排好老媽接送曉曉上學(xué),就真地去了。李默自然是同意的,他的態(tài)度是,只要安排好曉曉,你去哪里都可以。

  飛機(jī)13個小時,需要轉(zhuǎn)機(jī)12個小時,搭乘的紅眼航班。真不是蘇蕁這把年紀(jì)的人能折騰得起的,可是無奈蘇蕁失業(yè)中,寧可受點(diǎn)罪,也要把路費(fèi)省出來一些。飛機(jī)上遇到了同去塞爾維亞出差的中國人,和她坐一排。寒暄了幾句得知,這個身高大概一米八幾的男人29歲,嚯,比蘇蕁小6歲。年輕真好,蘇蕁想,29歲,她和李默還沒有曉曉呢,也許那個時候,她就應(yīng)該狠心地離開李默才對。

  “你是去塞爾維亞出差還是旅行?”29歲的小伙子問蘇蕁,雖然還不到30歲,但是這個男人很成熟,說話聲音也極好聽,磁性緩慢的聲音,配上嘴角略明顯的胡子,頭頂?shù)腘Y棒球帽和黑框眼鏡,斯文中略帶野性,讓蘇蕁很怕對視他的眼睛。蘇蕁是喜歡這樣的男孩子的。當(dāng)初和李默談戀愛,就是因?yàn)樗乃刮?,溫文爾雅,有淵博的知識,仿佛問他什么他都懂??墒堑浆F(xiàn)在蘇蕁才知道,既博學(xué)又野性的男人,才是最吸引她的。換句話說,她不喜歡李默那種連做愛都只會用一種姿勢的知識分子,乏味無趣,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教科書里的文字,只有亙古不變的公式和原理。男人,你博學(xué),那很好,但是你接吻的方式和技巧可能比你滿腹詩書更能打動女人。

  “哦,我去旅游,找個朋友。”不知道怎么的,是因?yàn)樗旖敲艿募?xì)胡須吧,蘇蕁就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男朋友?”

  “不不,女朋友,我這個年紀(jì)早就沒有男朋友了?!碧K蕁望向窗外,“我結(jié)婚了?!?p>  這個時候她想起章華對她說的話,“蘇蕁,一個人出去的時候不要傻了吧唧的告訴別人你已婚,這樣才有神秘感,男人才會對你有興趣。蘇蕁笑笑,她不只已婚,還有孩子,還沒有工作,反正不會有男人對她感興趣,反正她也不需要有男人對她感興趣,不如都如實(shí)說了吧。相反的,這個29歲的男人卻是一直在找話題,也把自己的經(jīng)歷全盤托出:蔣青,深圳人,在BJ工作,去塞爾維亞參加一個項(xiàng)目,和女朋友分手一年多了,一直單身。

  “謝謝你這么坦誠?!碧K蕁說。然后就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了,她不想再費(fèi)力地和一個剛認(rèn)識不久的人找話題。蔣青也安靜下來,取出一本書來看。

  這個男人似乎對蘇蕁是感興趣的,沒幾分鐘,他便合上書,和蘇蕁找話說,“睡了嗎?我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蘇蕁并沒有睡著,沉默了一會兒。摘下眼罩,還是禮貌的回答了他,“蘇蕁?!?p>  “蘇蕁,尋找的「尋」嗎?

  “不是,蕁麻疹的「蕁」?!?p>  “蔣青笑了,“干嘛把自己說的那么可怕,是要把所有人拒之門外嗎?”

  “沒有,告訴你這個字怎么寫而已?!闭f完,蘇蕁又戴上眼罩,這會兒她是真的困了,為了趕凌晨四點(diǎn)的飛機(jī),到現(xiàn)在登機(jī),已經(jīng)一整宿沒有睡覺了。蔣青也看出蘇蕁的疲憊,不再找話題,戴上眼罩,也準(zhǔn)備睡一覺,這是在去往塞爾維亞的飛機(jī)上,蘇蕁和蔣青第一次睡在一起。

  路癡的蘇蕁應(yīng)該感謝蔣青才對。在俄羅斯機(jī)場轉(zhuǎn)機(jī)的時候,要從F航站樓到E航站樓,是蔣青幫蘇蕁拖著行李,一路拉她過來的。12個小時候機(jī),還好有蔣青陪伴,一起吃了俄羅斯的三明治和提拉米蘇,然后趴在餐廳里又睡了一覺,就終于到了塞爾維亞。分開的時候,蔣青掃了蘇蕁的微信,他說要相信他們還會再見面,蘇蕁說好吧。于是就各自拖著行李離開了。

  蘇蕁沒打算直接去找賈真真,她自己在愛彼迎訂了一間民宿,打算先無目的地在這里放松幾天,自己去認(rèn)識一下這座城市。她知道賈真真的職業(yè)病,會灌輸給她很多她「應(yīng)該」知道的東西。而蘇蕁最不喜歡「應(yīng)該」,骨子里,她更向往那些「不應(yīng)該」的,比如她放棄了「不應(yīng)該」放棄的公務(wù)員工作,比如她來了這座她「不應(yīng)該」來的城市,還比如她和網(wǎng)絡(luò)上認(rèn)識的那個揚(yáng)帆,每天談著「不應(yīng)該」的網(wǎng)戀。

  消失了一個月,在出發(fā)來塞爾維亞的前夜,揚(yáng)帆的信息突然又來了。相反地,蘇蕁并沒有多開心,也沒有生氣,只是等待著他的解釋。他也沒有解釋,只是說“有點(diǎn)事去處理”,蘇蕁也沒有多問。是啊,為什么要問那么多,他是她的誰?她又是他的誰呢?用虛無的網(wǎng)絡(luò)維系起的感情,他們深知彼此只不過是無味生活里的一種調(diào)劑罷了。即使蘇蕁一度那么迷戀揚(yáng)帆,于他而言,蘇蕁只不過是那種離開一個月也不用提前告知的關(guān)系吧。所以她并不奢求,也不勉強(qiáng)。在還能成為調(diào)劑的時候,就用來調(diào)劑吧,比心里空空如也地過活要好得多。

  “到了住的地方了嗎?”這時候揚(yáng)帆發(fā)來微信。

  “嗯,在去的路上?!?p>  “天氣怎么樣?”

  “很好。”

  “一會兒我要開個董事會,在那邊照顧好自己,開完會給你發(fā)信息。”

  “嗯,你去忙吧?!?p>  蘇蕁放下手機(jī),望向車窗外,塞爾維亞是座古老而靜謐的城,雖然公共設(shè)施有些老舊,甚至還有戰(zhàn)爭遺留的痕跡,可是不知怎么的,她似乎特別鐘情這里,仿佛來了很多次一樣。房東是個叫Mia的年輕少婦,編著一頭麻花辮,斜著搭在左肩,陽光下金黃色的頭發(fā)散著光,加之陽光一樣的笑臉,讓蘇蕁立刻愛上了這位女主人,和她的房子。Mia說這個房子是她父母留下的,離共和國廣場和米哈伊洛步行街都很近。她為蘇蕁準(zhǔn)備了地圖,咖啡,交給了她鑰匙,臨走前還告訴她,隔壁的房客也是中國人,還沒有到,或許你們可以一起出游。蘇蕁應(yīng)了一聲好的,和房東告了別,自己關(guān)上門,就躺在了沙發(fā)上,沒來得及仔細(xì)參觀一下這座十九世紀(jì)留下來的房子,就昏昏睡去了。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十個小時之后了。當(dāng)?shù)貢r間晚上六點(diǎn)四十五分,BJ的午夜了。蘇蕁打開燈,環(huán)視了一下這間屋子。高高的穹頂式建筑,臥室是專門搭建的小閣樓,衣柜和梳妝臺都是典型的歐式家具,很舊了,卻保養(yǎng)的很好,有時光的味道。蘇蕁雖然只有35歲,卻極喜歡懷舊的物件,舊的咖啡機(jī),舊的保溫壺,舊的電話,舊的有裂紋的桌子,似乎這些舊,配上王若琳的歌,慵懶的旋律中,像穿越了時空一般,能讓蘇蕁徹底放松下來。回到那個男耕女織的時代,隱匿于山林之中,卻是她這個獅子座女人一直向往的。蘇蕁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綜合體。她天性浪漫,卻嫁給了木訥的李默,她渴望自由,卻又被世俗困住,她喜歡甜的膩人的焦糖瑪奇朵,卻偏偏每次只喝美式,她想獨(dú)自一人背包去瑞士徒步,卻放不下女兒,每天在家邊的幾寸土地上得過且過,她唯一做過的出格的事,就是辭掉了街道辦事處的工作,而此后,仿佛被蠱惑了一般,她開始向往那些出格的事了。獨(dú)自一人來到塞爾維亞,就是第二件,交代好老媽接送曉曉,給老媽發(fā)幾個安撫感謝的紅包之后,她就真地走了,仿佛不再回頭了一般。此刻,已經(jīng)是一個人身處異國他鄉(xiāng)了。

  七點(diǎn)半,塞爾維亞的夜生活剛剛開始,蘇蕁不想窩在老房子里發(fā)呆,于是想出去走走。她住的老城區(qū)很熱鬧,路邊都是喝酒的人群。一小杯威士忌,或者黑啤,夠他們談天說地一陣子。蘇蕁來到了網(wǎng)評很好的一個百年老店,叫“Three Hats三頂帽子”,坐下來,點(diǎn)了一杯那里自制的水果酒,聞起來清香,剛下咽的時候也并不濃烈,沒有多久,蘇蕁卻覺得臉龐微微發(fā)燙了。這樣微醺地聽著坐在院子里帶著牛仔帽彈著吉他的胖肚子大叔唱著民歌,歡快地?fù)u擺著身體,蘇蕁也被感染了。透過人群,仿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黑框眼鏡,茂密的小胡須,那不是,飛機(jī)上的那個蔣青?

  蔣青也看到了她,端著一杯酒徑直朝她走來。像是早就約好似的,在蘇蕁身邊坐下,說一句,嘿,原來你也在這里。

  蘇蕁對著蔣青笑,她一直相信冥冥中的注定。借著些許酒意,蘇蕁端起酒杯,對他說,“干一個,慶祝我們再次遇見?!?p>  蔣青把手里的酒一飲而下,然后抓起蘇蕁的手,“走,帶你去斯卡達(dá)利亞步行街?!?p>  蘇蕁就這樣被蔣青硬拖著來到了步行街。她把蔣青的手掙脫掉,拂了拂吹到眼角的頭發(fā),她覺得這樣被一個小男人掌控的感覺很不好。蔣青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站到她的對面,看了她大概一分鐘之久,“你怕我?”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對比你大六歲的姐姐尊重些?!?p>  蔣青笑笑,“呵,好的姐姐。”他故意把“姐姐”兩個字說得很重很重,“是呀,比我老六歲呢。”

  蘇蕁瞪了他一眼,向前走去。

  夜晚的塞爾維亞別具風(fēng)情。燈光下或哥特式或穹頂式的建筑群,神秘而端莊,走在這樣的街道上,都會被蠱惑吧。蔣青跟在蘇蕁的后面,數(shù)著她的步伐,蘇蕁只是慢慢地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于是又在一個路邊酒吧坐下,服務(wù)員遞過菜單,還不忘說一句中文:小姐,你很漂亮。蘇蕁驚訝的同時,禁不住臉紅了,30歲之后,第一次聽到有人夸她漂亮。

  “有什么難以置信的,你就是很漂亮?!笔Y青看著她,她也抬頭看著蔣青,這個陽光的長滿小胡須的大男孩兒,看蘇蕁的時候眼光篤定,如果時光倒流10年,他和李默站在一起,李默絕對是被淘汰的那個。而10年后的現(xiàn)在,蘇蕁是5歲孩子的媽媽,是李默結(jié)婚十年的妻子,對了,還有揚(yáng)帆,她竟然一個下午忘了他的存在。

  “睡了嗎?我在酒吧坐坐。”蘇蕁帶著些許的罪惡感給揚(yáng)帆發(fā)了微信,與其說揚(yáng)帆是蘇蕁的網(wǎng)絡(luò)情人,不如說是她的一個寄托。她把她看電影后的悲傷寄托給他,把辭職后的解脫寄托給他,把逛街后買到稱心裙子的喜悅寄托給他,把離開中國,來到另一個國度的思念寄托給他,也把碰到蔣青后的迷惑與不安寄托給他。揚(yáng)帆是一個偶然但必要的存在,他們像一對柏拉圖式的戀人,誰也不著急見到誰,情到濃時,也把內(nèi)心的躁動隱藏起來。揚(yáng)帆也是一個合格的網(wǎng)絡(luò)情人,他總是那個第一個回復(fù)蘇蕁信息的人,無論多晚,無論多早。不是有句話說嘛,選男人,要選那個第一個回你信息的人。

  “還沒睡呢,在查郵件,塞爾維亞夜景如何?”

  “很漂亮,如果你在會更好,想你?!?p>  “我也想你,有一天會的,我們會一起去?!?p>  認(rèn)識揚(yáng)帆以來,蘇蕁再不吝惜說不出口的情話,她都訝異于自己那么大膽,那么直接,那么會說情話,女人的特質(zhì)都出來了,而在李默面前,蘇蕁是個徹底的女漢子,家里的大事小事,全是蘇蕁一個人操辦。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都說女人都有小鳥依人的一面,沒有的,那是沒有遇到對的男人。

  蔣青看出了蘇蕁臉上隱隱的笑,打趣道,“在給老公發(fā)信息嗎?”

  “不關(guān)你的事吧?”

  “是不關(guān)我的事?!笔Y青舉杯喝光了黑啤,凝視蘇蕁許久,“蘇蕁,你幸福嗎?”

  蘇蕁低頭不語。

  “蘇蕁,你沉默時的樣子很美。”

  蘇蕁抬起頭,遇到了蔣青癡迷的眼睛,這個男人于她是有殺傷力的。她看著看著,仿佛覺得在哪里見過他。蔣青也看著她,然后慢慢地,拉起她的手。

  蘇蕁驚慌地把手退出來,蔣青卻來了勁頭,又拉過蘇蕁的手,蘇蕁剛要掙脫,他把她的手舒展開說,“我給你看看手相。”說罷盯著蘇蕁的手,很是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然后皺了眉頭,“蘇蕁,你婚姻不順啊?!碧K蕁本打算對她的話置之不理的,他卻突然戳中了她的軟肋一般,難道自己的婚姻不幸福,是寫在臉上的?

  “你命中注定會有兩段婚姻,第二段才會幸福?!?p>  蘇蕁把手抽回來,憤憤地說,“你別胡說八道了?!边@時候服務(wù)生端過來他們點(diǎn)的黑啤,還送來一個留言本,用英語告訴他們,這個留言本已經(jīng)用了將近100年,之前有個來自保加利亞的客人,就在留言本上看到了自己父親的留言?!巴郏俏乙惨獙憙删??!笔Y青拿過留言本,神神秘秘地寫了幾行字,遞給蘇蕁,蘇蕁說算了,現(xiàn)在什么也不想說。

  塞爾維亞的黑啤純正濃厚,苦中溢著甘甜,兩個人不知不覺喝了四五杯了。此刻的蘇蕁覺得有些頭暈,說要回去了。蔣青招手打了輛車,按照蘇蕁手機(jī)上和女主人Mia對話里的地址,把蘇蕁送到了民宿,幫她脫了鞋和外套,蓋上被子,坐在窗前注視了她一會兒,就離開了。

  第二天蘇蕁醒來,頭昏昏地,卻清楚地聽到院子里一男一女在說話。推開門,走進(jìn)院子里,她分明地看到,站在院子里和女主人Mia暢聊的那個男人,又是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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