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隔門而唱

　　我一愣，忘記彈下去，抬眼看著遠處。

　　晗在樂師袍外裹了大皮襖，頭發(fā)卻也沒有豎著。他拿著木劍，走到庭院下，躬身福禮：“參見公主。”

　　“好、好久不見……”我凝望著他。

　　“是啊，一月有余?！彼驹谂_階下，抬眼看我。

　　“傷可都好了？”

　　他雙眸如星，面具下帶著笑容：“承蒙公主關愛，早就好了。還要謝過公主給的襖子，這邊一切都好。”

　　我仔細地看著他，神情恍惚：“拿木劍做什么？”

　　晗：“夏天的時候，你說想看我舞劍，還說，雪中舞劍最美?！?p>　　我回憶一下，確有此事，笑道，“你竟然都記得?！彪S即又嘟嘴，“可惜母皇下了禁足令?！?p>　　好像從禁足令開始，我并沒有對任何人抱怨過。

　　那只是因為親近的人不在身邊，而我，又不想對著宮女們袒露心事。

　　人和人之間是有距離的，并不是因為她們每日貼身伺候，我就能真的和她們親近。而只有晗在的時候，我對她們和對晗的差異，才能真切地感受到。

　　此刻，侍從和暗衛(wèi)們都在我身邊，但晗卻并沒有顧忌。

　　他是樂師，也是男寵。

　　那么無論是獻舞給我看，還是來取悅我，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

　　這些天來，我終于發(fā)自內心地展露笑容：“那你舞劍吧，你想舞什么？”

　　“幽蘭操，這個應該不難吧？”

　　我撥動琴弦，瑤琴奏出幾個音，但并不連貫：“哎呀，不記得了。”

　　晗站在雪中，正背著劍熱身。他跳了幾下，聽我這兒連不成曲的弦音，嫌棄道：“堂堂公主，怎么這么簡單的曲子都不會？我劍都準備好了。”

　　“嗨呀，本公主堂堂公主，你這個丑樂師竟然敢說我？！”我撩起袖子，怒道，“知荇姑姑，快把幽蘭操的琴譜找出來！本公主還不信，彈不好這曲子？！”

　　知荇連忙找出琴譜，還幫我調著弦音。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

　　眾香拱之，幽幽其芳。

　　不采而佩，于蘭何傷？

　　以日以年，我行四方。

　　文王夢熊，渭水泱泱。

　　采而佩之，奕奕清芳。

　　雪霜茂茂，蕾蕾于冬，

　　君子之守，子孫之昌。

　　下雪天，天色很暗。

　　宮人提前點了燈，黃色的暖光投映在淡青色的宮墻上。大雪天里，似乎立刻就變得溫暖了。

　　燈火反射在銀色面具上，而他穿著皮襖，在雪地里踏著節(jié)奏舞劍。

　　彈到后來，我也不管旋律了，遇到不會的地方，就放聲高歌，糊弄過去。好幾次都逼得晗找不到節(jié)奏，朝地上抄起雪來砸我。

　　當然不會真的砸我，只是砸到臺階上。

　　我也不管，繼續(xù)彈琴。

　　知荇在旁看熱鬧，找來了沙錘替我打節(jié)拍。夢澤見狀，披上了個頭紗，在晗的身后伴舞。

　　這個宮殿，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跳累了，他就在臺階上坐下。

　　上面有屋檐擋著，臺階上倒是沒有雪。

　　但晚上，起風了，還是有飄搖而下的白雪，落在他的衣襟上。

　　我不能出屋子，坐在屋中的矮凳上，將炭盆推倒他身邊：“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