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骨

　　我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樂師晗。

　　銀色的面具下，他的表情還是令人難以捉摸。

　　晗說：“我知道你善良，不想取我性命……”

　　“憑什么要為你破例？”

　　他說：“你若是不保我，才是破了例。”

　　“何意？”

　　“大公主終日換面首，精盡人亡的不勝枚舉，也有被關(guān)在冷宮里郁郁而死的。圣上性格不羈，宮人也多有平白歿了的。而那些皇子和庶公主們，地位雖比不上嫡出，卻也并不顧及下人的命。唯獨你，在偌大皇宮之中清清白白，獨善其身，可曾想過會因此事而枉害了一條人命？”

　　他似是隨口一說，卻是宮殿閉口不談的密辛，也是我自認(rèn)為與母皇等人的本質(zhì)區(qū)別。

　　良善，公允，我一直以此為立身之本。

　　“住口！這種話你也敢亂說？！”我伸手捂住他的最，壓低聲音，只覺得難以置信。

　　母皇素不喜人妄議，眼下晗用不羈這個詞，也不過是手段狠毒的委婉說法而已。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被外人聽到，說不定就會讓樂師晗腦袋搬家。但浴室里只有他和我兩個人，并沒有旁人聽見。

　　他對我倒是真不見外啊……

　　其實在我內(nèi)心深處，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平日里，我的師傅什錦也恬靜優(yōu)雅，但她也偶爾會說些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的言論來。我覺得，他們這樣才是有志之士應(yīng)該有的反骨。

　　唯獨意外的是，樂師的地位低下，終日彈琴賦曲，為什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轉(zhuǎn)念又想到下午他走幾步路都能虛弱的模樣，再看現(xiàn)在的神采，完全判若兩人。

　　難道他之前的樣子，都是騙人的？

　　我看他的眼神中，不自覺地帶上警惕和審視。

　　他坦白道：“我只是樂師，領(lǐng)宮中俸祿，并不想牽扯到你們的斗爭之中。對外孱弱的樣子是偽裝，否則……總之我只想在皇宮之中，獨善其身?！?p>　　我聽明白了他話的意思。

　　什么獨善其身，他不就是擔(dān)心聲音好聽，身強體壯，萬一皇姐要他蒙面侍寢……

　　要知道皇姐兇猛起來，連牛都試過……

　　說不定真的會在饑不擇食的時候，對一個丑樂師下手。

　　我沉默半晌，好奇看著面具后的人：“那你的臉……”難道也是偽裝？

　　他微笑著說：“胎記，從小到大都這樣。我只在幕后彈琴，倒也沒什么麻煩?！?p>　　“那你以后別脫面具了，一直戴著吧?！?p>　　……

　　用膳前，皇姐的凰令就已經(jīng)到了。既然是被賞賜的人，自然有相應(yīng)的規(guī)格。

　　晗被安排住進(jìn)離我主殿不遠(yuǎn)的徜雪院里。徜雪院不算大，但書房伙房一應(yīng)俱全，甚至還有一個菜圃，能夠自己養(yǎng)雞種菜。

　　夜晚，這座閑置多時的院落，終于點亮了燈火。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一直糾結(jié)到了晚上亥時，一咬牙，還是來到了晗住進(jìn)去的院子。

　　宮人早就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我出現(xiàn)并沒有讓她們手忙腳亂。

　　只是脫下外衣的時候，我整張臉都紅得不像樣。

　　熄了燈，只在屋中留幾盞小燈。

　　燈罩都蒙著紅油紙，讓屋中的一切都掠上紅色氛圍。

　　似乎連空氣都變得旖旎了。

　　宮女打算繼續(xù)服侍我，也有專門教導(dǎo)如何行房的女官等候在側(cè)。按理說，她們會寸步不離，就像皇姐那樣，完全不用顧忌她們的存在和目光。

　　但是……眾目睽睽下做這種事……